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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櫻招本不必遭受這些的,都是因為他。

  流轉著金光的“斬”字上突然落下一滴水痕,櫻招怔怔地看過去,下意識就要抽回手,扣住她的那隻手卻攥得更緊。

  “別動,別動。”他輕聲哄著,將額頭抵上她的手心。明明身子那般高大,弓著的背脊卻讓他顯得有些脆弱。

  好想摸一下他,但櫻招忍著沒上手。

  斬蒼就這樣平復了一會兒,才抬起頭說道:“我幫你解開。”

  黃昏掠過他的眼睛,裡面似有水痕在閃爍,但眨一眨就看不分明了。

  櫻招這麼多年來也沒指望追魂印能解開,乍一聽到這句話,有些不相信:“不是說只能施咒的人自己解開嗎?因為咒語太複雜。”

  “追魂印,是我教給你的,”斬蒼說著在掌心結出一道金印,那道金印精巧又繁複,的確一不留神便會結錯,“在你施咒時,我還殘留著一絲意識,所以知道你念的是哪句咒語。”

  只可惜那時他已經無法阻止她。

  “會有些疼。”他叮囑了一句。

  繁複的金印貼上她的手腕,撩起一道火舌,灼灼的像是要將皮肉烤焦,但比起追魂印發作的疼痛,這的確不算什麼。

  櫻招眉頭也沒皺一下,睜大眼睛看著那個“斬”字就這樣燃燒起來,平平整整的結體竟漸漸被燒作金色的齏粉,與火光交織在一起,風一吹,便全被吹走了。

  這便解開了?

  手腕還被斬蒼握在手裡沒鬆開,櫻招一眼望過去,只覺得手腕處光禿禿的,不太習慣。

  那裡應當要有什麼東西才對。不過不是冷冰冰的、像是宣告歸屬權一般的字,而是花枝之類的東西。

  夕陽散放在天際,四下的景致被染上一層橘紅,晚霞陳列在櫻招的雙頰上,看起來分外可愛。

  她躊躇了片刻,突然開口,認真問道:“斬蒼,我以前……是不是很愛你?”

  不然她不會,只要與他對視,胸腔就跳得像壯烈犧牲了千萬隻蝴蝶。

  第二十章 歲歲年年

  以前……

  問出這句話的櫻招,一雙眸子依舊清明,她看他的表情有糾結,有緊張,也有好奇,可斬蒼沒在她臉上看到他所熟悉的那份毫無顧忌的熱情。

  櫻招對他的感情,已經隨著記憶的消失,變作一場逝去的夢。

  雖然他的神魂已經完全將心魔煉化,可人的記憶在離體之後,即使被重新塞回來,也早已不是當初那份心境。正如已經發生的姻緣無法倒轉,未來事、過去事,萬物法則皆是如此。

  他不確定那段記憶,對於如今的櫻招來說,是不是徒增負擔。

  他要再耐心一點。

  一旦將她抱住,他會全然失控。他想,他應該給她時間來重新熟悉他。

  “我很想回答你,”斬蒼說,“可這樣做無疑會給你心理暗示,在你想明白之前就無恥地將你占有……”

  如同此前在黑齒谷那段時日一樣,他不經她允許便做出那般惡劣的行徑,混帳至極。

  他像是勸服自己似的,又補充了一句:“這樣不行。”

  握在櫻招手腕上的那隻手緩緩鬆開,精雕細琢的指尖戀戀不捨地順著她的皮膚遊走,掙扎著退到掌心時,櫻招的喉嚨已經變得有些乾渴。

  她面對賀蘭宵時養成的上位者的矜持令她一直以來都有些被動,她習慣被他追著,所以當看到他真的將手收回去時,竟有些傻眼。

  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失落。

  他讀懂了,但也只是看著她說:“我唯一能回答你的,是我自己,不管是作為斬蒼,還是作為賀蘭宵,我都只對你一人動過心,只愛你一人。”

  黑夜降臨之前,他們回到了斬蒼的小院。

  這座院子處在陣眼當中,有專門的結界護著,再加上元老院闖進法陣的目的並不是要探尋他的過往,而是砍伐扶桑樹的枝條,所以這座小院竟奇蹟般地沒有遭到任何的破壞。

  這多少讓斬蒼感覺欣慰。

  推開院門,櫻招站在門外,沒有貿然往裡走。

  這座庭院看著不大,房舍也樸素,魔尊的居所竟意外地平易近人。但奇怪之處不在這些,奇怪的是院子裡似乎所有的物體都是凝固的。樹木的新芽直立著,再沒有生長,蜻蜓停駐在半空中,雖翅膀撲騰得出現殘影,卻無法前進一寸。奄奄一息的太陽籠索在雲層中,被困住了似的,沉不下屋脊。

  只有站在她身後的斬蒼的心跳聲是活的,呼吸聲也是活的。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悄悄低下頭來聞了她一口,總之由於她猛地停下,他便也貼在她身後靜靜地站著,沒有催促她。

  他挨得她很近,這似乎是他的本能,他光是站在她身後就仿佛要將她藏進身體裡去。櫻招眼睫顫了顫,一時間沒敢回身。

  好在斬蒼率先開了口:“我把這裡的時間暫停了,所有的一切仍是我們之前離開時的樣子。”

  時間暫停?

  噢,是了,全修真界都知道斬蒼有令時間暫停的技能。這個技能雖無法真正令全天下的時間停止流逝,但戰鬥時只需令對手的時間暫停一瞬,便能一舉擊潰對方。她在搜宵兒魂的時候曾看到他使用過這個技能來打敗蠶妖。

  斬蒼擦過她的肩膀往裡走了一步,院子裡的一切便重新獲得了生命。她跟著走進去,兩眼四顧,最先映入眼帘的卻是在北垚峰里隨處可見的木雕傀儡,有些用來灑掃,有些用來對戰。

  不用走近查看,她也能一眼辨認出,這全都是出自她之手。

  櫻招終於轉頭看向斬蒼:“我與你,之前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日嗎?”

  “不止一段時日,”斬蒼凝視著她的眼睛,“在你失憶之前,連續三年,每年都會來這裡住一段日子。”

  這句話,櫻招是相信的,因為這裡處處是她的痕跡。

  不僅僅是那些傀儡,還有各種雕刻的工具,一件一件都是她的珍藏品。自她睡了十年醒來之後,她也曾奇怪這些名家打造的工具都被她扔去了哪裡,原來被封在了這個院子。

  院子的一隅擺放著高高的木架,零碎物品全都分門別類地收納其上,這麼整潔,應當不是她的手筆,而是出自斬蒼之手。

  畢竟他當賀蘭宵時也是這樣,龜毛到令人髮指。

  夕陽的殘照在櫻招臉側灑下一片陰影,她垂下眼瞼,突然感覺很難過——這些無比熟悉的事物,她全都不記得了。

  她明白,斬蒼將這裡的時間停住,是想要無論何時回來,都一切照舊。可如果人變了,該怎麼照舊呢?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櫻招,她也不知道在這種情形下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才符合他的期待。

  繁雜的心緒滲透進她眼裡,她背對著斬蒼,輕聲道:“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斬蒼“嗯”了一聲:“我在竹林,你有事叫我。”

  “好。”

  漸漸爬上來的月亮將院子照得一片銀白,院中並排擺放著兩張躺椅,櫻招獨自占據了其中一張,側頭望著空落落的另一張,只覺得心裡也空落落的。

  睡了十年醒來之後,缺失的記憶令她一片混亂,她已經不習慣凡事要仔細思索。有什麼用呢?想也想不出來,還不是只能看開一點。

  順著心意走便好。

  遠處有山鳥撲騰著翅膀從梢頭驚起,櫻招拍了拍臉頰,從躺椅上坐起,徑直走向竹林。

  斬蒼坐在石塊上,一手執著木牌,一手拿了支印刀,正在刻著什麼。

  他面前有個新砌的土堆,看著像一座小小的墳。

  櫻招走近一看,原來他刻的是四頭形態各異的赤炎獸。

  進黑齒谷時,他特地在谷口徘徊了一圈,將散亂在山洞內的獸骨盡數撿了起來。櫻招想起在血楓林時,那位左使太簇說他剜了幾頭赤炎獸的心來入藥,指的想必就是這幾頭。

  月光像碎玉傾灑在斬蒼身上,他明明那麼強大,一切事情在他手裡都顯得無比輕巧,可此時此刻,他竟顯得有些脆弱。

  美麗又脆弱。

  察覺到櫻招靠近,他抬頭看向她:“再等我一會兒,馬上刻完了。”

  櫻招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加快速度,一雙漂亮的手漸漸地將那幾頭赤炎獸雕刻得栩栩如生。

  像是對他有了新的了解,她單手杵著下巴,一直盯著他的雙手沒挪眼。

  “你養它們多久了?”她問。

  “化形不久就養了。”斬蒼說,“我的樹身太大,各種稀奇古怪的動物都喜歡跑到我身上來棲息。化形之後,它們也會經常鑽進我的院子裡來。這幾頭赤炎獸是常客,它們跟了我很久,直到我出谷那日。”

  供養著一方生態的扶桑樹對棲息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從未區別對待過,太陽也好,畜生也罷,都是仰仗自己而活的物種。<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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