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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趙澤雍一陣風般刮出寢室,路遇李德英,疑惑問:“小容大人呢?”

  “和宋慎一起去御藥房了。”李德英滿頭大汗,左右被心腹手下攙扶著,稟報導:“殿下,佛堂已布置妥當。”

  “很好,辛苦你了,快去照顧陛下。”趙澤雍揮手催促。

  “陛下信任老奴數十年,老奴甘願為其赴湯蹈火!辛苦什麼?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苦。”李德英絮絮叨叨,一副拼死護駕的模樣,來去匆匆,身累但心不累,畢竟頭上有人頂著天。

  與此同時

  容佑棠協助宋慎在御藥房忙碌。

  “這樣行嗎?”容佑棠虛心請教。他手執蒲扇,扇旺炭火熬藥。

  “可以。”宋慎點點頭,他也手執蒲扇,掀開蓋子聞了聞藥香。

  “你那份兒是給陛下的,我這個算什麼?備用?”容佑棠好奇詢問。

  “你煎好了叫瑞王喝,沒瞧見他臉白唇青嗎?心疾患者根本不能熬夜受累。”宋慎深深嘆息。

  瑞王?

  “哦~”滿心擔憂病重皇帝的容佑棠恍然大悟,頷首答應:“我知道了。”

  於是,兩人各負責一爐子,慎之又慎,不放心任何太監,全程親力親為。

  等他們端著藥汁返回乾明宮時,天色已大亮,隔著老遠,就被慶王派出的侍衛截停,一行人堪稱東躲西藏,悄悄走後殿角門。

  “卑職不清楚,好像是前門有人執意求見陛下。”相熟的侍衛含糊透露。

  容佑棠心弦一緊,忙問:“慶王殿下呢?”

  “正在勸阻。”眾侍衛如臨大敵,頻頻左顧右盼,手一直緊握刀柄,時刻準備拔刀戰鬥。

  片刻後

  容佑棠朝皇帝寢室走,路過書房時,碰巧聽見一老人急切說:“不能再拖啦!”

  “林大人,稍安勿躁,咱們得等陛下召見。”

  “慶王殿下能攔住趁機鬧事的人嗎?”

  首輔魯子興冷靜道:“他能。”

  ……

  容佑棠暗暗心驚,腳步不停,迅速邁進帝王寢室。

  宋慎騰出一手,強硬拽起瑞王,皺眉催促:“我來照顧陛下,你快去喝藥!”

  “殿下,請用。”容佑棠順勢亮了亮黝黑藥汁。

  瑞王默默抽回自己的手腕,別開臉提醒:“小九,你起來,讓父皇進藥。”

  “嗯。”九皇子趙澤安眼眶泛紅,趕緊把位置讓給宋慎。

  “殿下,請。”容佑棠雙手奉上小碗,瑞王接過,沾唇試了試溫度,仰脖一飲而盡。

  容佑棠心裡七上八下,輕聲請示:“下官可否去前門打探情況?”

  “帶上幾個禁衛一起,當心避著點兒。”瑞王慡快准許。

  “多謝殿下!”容佑棠感激垂首,帶上四名禁衛,火速趕去前門,剛行至內影壁,便聽見大皇子厲聲質問:

  “老三!”

  “你憑什麼攔著不讓我們見父皇?”

  “莫非你心虛?”

  第230章 立儲

  “我有什麼可心虛的?此乃父皇旨意, 莫非皇兄想抗旨硬闖?”趙澤雍冷靜反駁。他穩站如松,立於乾明宮正門前,半分不退讓。

  “老三!”

  心急火燎的大皇子橫眉立目,義正辭嚴地質疑:“今日乃除夕,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正恭候拜賀陛下,父皇前兩日還親口聊起除夕夜如何如何, 他老人家為何突然拒絕祭祀和宮宴?”

  急欲面聖的人有三類:韓貴妃一派、廣平王父子三人及現平南侯, 並其餘幾位皇子。

  “大哥、三弟,你們都冷靜些,有話好好說。”廣平王狀似苦口婆心,再三勸解, 他一手牽著一個兒子,極力鎮定地表示:“其實,我也是奉父皇的命令、遵旨日常伴駕, 旻衡旻裕倆孩子習慣了,天天恭請聖安。哎, 李總管,這事兒別個不了解, 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內廷總管李德英冷汗涔涔,滿臉堆笑,和軟解釋:“回廣平王殿下的話:往日確實是的,可今天陛下有口諭:因擔憂西北百姓安危,特齋戒數日,虔心禱告天地神明與列祖列宗、為大成祈福。聖上足足誦經一夜, 黎明方小憩,現正在召見御書房四位大學士,吩咐誰也不許打擾——”他還沒說完,大皇子突然冷冷打斷:

  “口諭?”

  “哼,到底是誰的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大皇子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慶王,內心驚惶狐疑:父皇疾病纏身已久,前兩天還主持早朝,除夕卻閉門謝見,莫非……已經駕崩了?

  由於確實並非承天帝親口吩咐,李德英下意識縮了縮,隱約暴露底氣不足,當即被對面揪住戳破!

  “李德英!你畏縮什麼?你在害怕?”大皇子搶步向前,抬手遙指,連聲怒問。

  “老奴、老奴所言句句屬實。”李德英心突突狂跳,暗道糟糕,拼命補救。

  然而,為時已晚。

  “住口!你還敢狡辯?不忠不誠的閹豎,虧父皇信任重用你幾十年,你對得起浩蕩皇恩嗎?!”大皇子臉色鐵青,咄咄訓斥,愈發篤定父親出了意外。

  李德英雖然備受寵信,可終究遠低皇子一頭,被罵得嘴唇哆嗦,卻不能還嘴,徒勞地強調:“陛下的的確確沒空,請諸位殿下、皇孫、大人們耐心等候召見。”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本殿下的駕?滾開!”大皇子說著便欲伸手推搡李德英,生怕父親駕崩後、皇位被慶王陰險搶奪。

  “夠了!”

  “大哥,你究竟想幹什麼?”趙澤雍忍無可忍,挺身而出,擋在李德英身前,虎目炯炯有神,飽含告誡。

  “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有什麼資格阻攔?”大皇子疾言厲色。

  “此乃父皇口諭,誰有異議?獲允入內後,請親自進諫!”趙澤雍斬釘截鐵,無論如何不退讓。

  “你!”

  “三弟,這是咱們大哥,你這是什麼態度?”廣平王佯怒,不時添油加醋。

  麻煩了,看來今日斷難收場。容佑棠眉頭緊皺,悄悄離開,飛奔回去稟報情況並商討對策。

  乾明宮門外

  劍拔弩張,幾派人幾乎動手。

  五皇子和雙胞胎弟弟驚疑不定,旁觀許久,一臉為難,硬著頭皮上前打圓場:

  “大哥息怒!”雙胞胎皇子聯手拉開長兄,七皇子趙澤武無奈提醒:“大哥,別吵了,這兒是乾明宮,仔細父皇生氣。”

  個蠢貨!

  還生氣呢,父皇可能已經駕崩了!

  大皇子有苦難言,急得要冒火,使勁甩開兩個弟弟,烏眼雞似的,劈頭斥罵:“你懂什麼!”

  “哎你——”趙澤武正欲駁斥,卻被胞兄肘擊一記,遂勉強咽下脾氣,硬邦邦道:“總之,誰也不能硬闖父皇寢宮,不就是讓等會兒嗎?那就等會兒唄。”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大皇子歪頭叉腰。

  另一頭

  五皇子“唰啦”打開從不離身的摺扇,為慶王扇風,避重就輕地寬慰:“三哥,消消氣,當著外人的面,切莫衝動。”

  趙澤雍面色沉靜,無言地輕拍兄弟肩膀。

  這時,久等無果的韓貴妃急沖沖趕到,率領許多宮女太監,她咬咬牙,站定掃視一圈:

  “母妃!”大皇子眼睛一亮。

  廣平王牽著兒子,冷冷淡淡,糙糙打了個招呼,旋即別開臉。

  其餘幾位皇子按例,疏離客氣道:“貴妃娘娘好。”

  “你們來得挺早啊。”韓貴妃定定神,絕口不提紛爭,淺笑柔聲地表示:“今日除夕,諸事繁忙,本宮急著給陛下送新制的祭祀禮服去,待會兒晨祭再見。”語畢,她儀態萬千,抬腳就要登上台階——

  “且慢。”

  趙澤雍橫著手臂,不卑不亢,餘光一掃,李德英會意地解釋:“娘娘,陛下正在召見御書房大學士,吩咐誰也不許打攪,您不妨將龍袍交給老奴?待陛下空閒,老奴一定及時稟明。”

  自皇后薨逝,韓貴妃便居六宮之首,自視身份貴重,當眾被擋駕,她登時羞惱,倍感顏面折辱,臉色一冷,柳眉倒豎,怒道:“經奉天監多番測算,定於巳時二刻開壇祭天,何等重要?你身為近侍,怎的如此糊塗?非但自己不上心,居然還阻攔本宮辦事,簡直豈有此理!”

  “娘娘息怒,老奴——”

  “讓開!”韓貴妃尖聲斥責,袖子一摔,氣勢洶洶便要硬闖。

  “站住!”趙澤雍一夫當關,毫不畏懼,擲地有聲大喝:“此乃父皇寢宮,擅闖者等同於公然挑釁帝王尊威,嚴懲不貸!”

  “你讓不讓開?!”韓貴妃險些氣個倒仰。

  “貴妃娘娘好威風。”趙澤雍一字一句道:“可本王只遵從聖旨。不讓。”

  “你放肆!”韓貴妃浮想聯翩,唯恐丈夫被慶王挾持或已駕崩,氣急敗壞,她失控地伸手一推,卻根本推不動英武男子,反而自己朝後摔,狼狽“哎喲”一聲,引得大皇子高呼:

  “住手——”

  五皇子當機立斷,搶過話頭,震驚大吼:“貴妃娘娘!您別動手打三哥,怎麼能打人呢?三哥只是奉旨行事而已,何必為難他。”

  “五弟,你胡說八道什麼?”大皇子霍然扭頭,怒目瞪視。

  五皇子笑了笑,好聲好氣道:“諸位都冷靜些,耐心等候父皇的召見。”

  “別鬧了,今兒過年呢。”趙澤武探頭插話,一口氣收到數枚眼刀,他吸吸鼻子,抱著手臂,堅強昂首。

  “老七,少添亂。”大皇子不耐煩地喝止。

  “你究竟讓不讓?”韓貴妃氣得直發抖。

  趙澤雍面無表情,自顧自吩咐:“李公公,把宮門關了,以免喧譁聲打擾父皇議事。”

  李德英手心滿是冷汗,黏糊糊,他深深吸了口氣,躬身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殺千刀的老閹豎!他竟然被慶王收買了。韓貴妃眼珠泛紅,正當她準備再度硬闖時,宮門內影壁後忽然跑出兩名太監,高聲傳令:

  “陛下有旨:傳諸位覲見!”

  趙澤雍不由得鬆了口氣,暗忖:看來,父皇的病情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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