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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寂靜著,抽泣著,靜默著壓迫著馬安遠,馬安遠呆呆的看著伏在自己腳下,絕望得幾乎哭不出來的婦人,怔怔的直起身子,微微閉了閉眼睛,揮了揮手,

  “放他們走。”

  鎮遠城城門開了一條小小的fèng隙,婦人抱著孩子擠出城門,跌跌撞撞的奔向等在外面的丈夫……

  鎮遠城下,來接親朋友人的車子越來越多,馬安遠呆呆的站在城牆上,看著城下往來不絕、如同廟會般熱鬧的城門,轉頭看著幾乎已經成了一片空城的鎮遠城。

  現在的玉水縣比原來的玉水縣好,現在羅甸城比京城更繁華,他們都好,都很好。

  馬安遠背著手,轉頭看著京城方向,他的家,他的妻他的子,都在那裡,馬安遠慢慢垂下頭,背著手緩緩的下了城牆,慢騰騰的往府衙走去。

  鎮遠城成為空城的當天,突然四門dòng開,馬安遠一馬當先,引著滿城步卒沖了出來,在離韓軍陣角幾十丈處,騎在馬上,沖在最前面的馬安遠拔劍抹了自己的脖子,震驚的鎮遠城守軍和韓軍呆呆的看著噴著鮮血,撲倒到馬下的馬安遠……

  鎮遠城守軍浴血奮鬥,固守鎮遠城小半年,終因寡不敵眾,鎮遠城失守,守將馬安遠以身殉國,京城宣布了鎮遠城的失守,表彰著馬安遠的忠義。

  平王躊躇滿志的站在地圖前,用手指點著地圖上一個個標識,轉頭看著窩在他的虎皮椅子上打著呵欠的李青,得意的說道:

  “大皇子想求和?哼”

  “晉地和二皇子那邊,有什麼信兒沒有?”

  李青懶懶的問道,平王搖了搖頭,

  “咱們的諜報都在那些匣子裡,還沒有信兒。”

  “只怕很快也要來求和了,爺的打算呢?”

  李青歪著頭看著平王問道,平王背著手,轉頭看著地圖,笑了起來,片刻才不屑的說道:

  “他們當然想和,爺可不想和洛水以西chūn節前清掃gān淨,咱們就揮軍滅了晉地,讓慶國那兩個皇子喘口氣,再自己再打上幾場,收拾了晉地,爺就揮軍東進,不過三五年,咱們就抹平了他們”

  第一卷第三百三十六章議和

  第三百三十六章議和

  “爺要成就不世之功業?”

  李青拖著長音,慢悠悠的問道,平王轉過身,微微有些疑惑的看著李青,笑著說道:

  “好男兒自然要建功立業。”

  李青長長的傷感的嘆息著,用手撫著自己的小腹,憂傷的低聲感慨道:

  “可憐的孩子”

  平王怔怔的看著李青,莫名其妙的眨了兩下眼睛,走到李青身邊,拉了椅子坐到李青前面,伸手撫著她的小腹,笑著說道:

  “咱們的孩子,怎麼會可憐?”

  “嗯,”

  李青垂著眼帘,聲音低落的說道:

  “若是我這個當娘的能活到他成人,再能多幫他兩年,大約能少可憐一點點。”

  平王窒了窒,苦笑起來,

  “青青,你這話……唉有我這個爹,難道不是他的福氣?”

  “爺要建成那不世功業,要多少年?”

  李青抬眼看著平王,慢騰騰的轉了話題,平王怔了怔,

  “五……”

  平王輕咳了兩聲,

  “打仗打的是銀錢糧糙,晉地富庶,雖說士卒積弱,可畢竟底子在,和奚地不同,要收拾gān淨,三五年是最少的了,慶國,十年吧。”

  李青頭微微斜著靠在椅背上,撫著小腹,長長的嘆息著,

  “可憐的孩子。”

  平王一口氣悶在了喉嚨里,李青歪頭看著他,又重重的嘆了幾口氣,才接著說道:

  “你成就了你的不世功業,把這天下打得稀爛,然後jiāo給孩子,‘看,父親把這天下都給了你’”

  李青比劃著名,平王眨了幾下眼睛,怔怔的看著李青,李青眯著眼睛看著他,接著說道:

  “你要南征北戰、要英明神武,你的兒子,你不去看著他長大,不去點點滴滴教導著他,等他長大了,你賺夠了名聲、建夠了功業、花光了家底、拼盡了青壯,荒盡了田地、殺盡了文氣、敗盡了民風,你把這個窮得jīng光、爛得掉底的天下給他,讓天下人頌揚你英明神武,咒罵他敗家無能”

  平王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青,李青長長的嘆了口氣,眼角掛了滴眼淚,無限傷感起來,

  “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可憐的孩子嗎?”

  平王一口氣嗆在喉嚨里,劇烈的咳嗽起來,猛的站起來,在帳篷里急速的轉了幾個圈,重又坐到李青面前,抬手指著她,盯著她恨恨的說道:

  “你”

  李青微微仰著頭,直直的看著他,平王指著李青,呆了片刻,重重嘆了口氣,身子往後倒在椅背上,抬手撫著額頭哀叫道:

  “青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你罵得我……”

  平王呆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半晌才長吁短嘆著,舉著雙手說道:

  “好好好,我不和你計較。”

  “爺想建功立業,我只想養個青出於藍的好兒子。”

  李青聲音低落的說道,平王目光凝重起來,呆呆的看著李青。

  chūn節到來的時候,韓地和京城、封安城和晉地在鎮遠城議了和,洛水以南以西歸於韓地,京城、封安城和晉地每年向韓地納大量白銀、綢緞作為歲幣,開通商路,自由通商。

  二月中旬,平王和李青領著大軍返回平陽府,林蘊波、林宏堅和六部官員直迎到了百里外。

  李青從驛站內院直接上了車子,並沒有接受眾人朝拜,傍晚時分,車隊進了王府二門,鄭嬤嬤領著眾丫頭婆子,接了李青回了chūn熙院。

  平王在前殿擺宴慶功,宣布了李青懷孕的喜信,林蘊波喜悅之餘,傷感的掃過面無血色的林宏堅,宴席結束,林蘊波隨著平王到了外書房,直到亥末時分,才離開王府回去。

  平王背著手,呆呆的站在外書房窗子前,直直的看著黑漆漆的窗外,青青說得對,孩子是要在父親和母親教導指點下,才能好好的長大成人,他那些兒女……

  紅敏平王咬著牙,微微閉了閉眼睛,王府的臉面,林家的臉面,韓地的臉面,被她丟得gāngān淨淨

  宏堅,怪只怪他生在這王府,心大眼空又不夠聰明,他給過他機會,他也給過他退路……算了,就算是他對不起他吧,平王垂著頭,沉默了半晌,聲音yīn郁著叫了丁一進來,吩咐他帶人跟著自己往後面銀杏院走去。

  銀杏院裡,林宏堅躺在chuáng上,睡得極不安穩。

  丁一斥退了屋子裡侍候著的丫頭婆子,點亮了屋裡的燈燭,平王緩步進了內室,站在屋子正中,目光複雜的看著滿臉驚恐的坐在chuáng上的林宏堅。

  林宏堅喉嚨里咕嚕了幾聲,伏在chuáng上重重的不停的磕著頭,平王眉頭皺了起來,聲音冷冽的斥責道:

  “你的硬氣呢?林家子弟的硬氣呢?”

  林宏堅渾身顫抖著,勉qiáng直起身子,目光低垂著不敢和平王對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平王眯著眼睛看著他,半晌,重重的嘆了口氣,抬了抬手,兩名中年僕人各端了一個托盤,一個上面放了杯酒,一個放了卷白綾,放到了林宏堅面前。

  “做了就要承擔,你自己了結吧。”

  平王傷感的低聲說道,

  “不”

  林宏堅悽厲的尖叫著,伸手掀飛了兩隻托盤,從chuáng上撲下來,撲到平王面前,抱著平王的腿,涕淚橫流的哀求著:

  “父親,求求你,饒了我這次,我再不敢了,求求你,再給我次機會,我再不敢了,我改過自新父親,求求你,看在母親……看在姨娘的qíng份上,看在老祖宗的份上,父親,求求你,求求你……”

  “再給你次機會?紅敏呢?你能把紅敏的清白還給她不能?那是你親姐姐”

  平王抬腳踢開了林宏堅,揮了揮手,中年僕人上前,一邊一個架住林宏堅,低聲告了罪,

  “大少爺,奴才侍候你上路吧。”

  林宏堅尖叫著,掙扎著,中年僕人手腳極利落的將手裡的白綾纏在林宏堅脖頸間,平王閉了閉眼睛,轉過了頭。

  林宏堅的叫音效卡在了喉嚨里,脖頸間極輕微的響了一聲,身子就軟了下去。

  平王背著手站在院子裡,沉聲吩咐著丁一:

  “好好安葬他,你帶人去柳家別院,將那個兩個賤奴亂棍打死,屍首扔出去餵狗”

  平王咬著牙頓了頓,接著吩咐道:

  “把大小姐和柳家別院所有的丫頭婆子押到玉檀山yīn,鎖進huáng泉宮,高牆圈禁,外頭,就報個生病bào斃吧。”

  丁一躬著身子答應著,見平王抬腳出了院子,才指揮著人收殮了林宏堅,帶人連夜趕去了柳家別院。

  平王回到chūn熙院,李青已經睡著了,鄭嬤嬤喜氣洋洋的候在院子裡,曲膝給平王道了喜,又查看了一遍各處,才退出去歇息了。

  平王發了誥令,自元月起,改用韓地自己的年號,稱永安元年。

  永安元年八月初,李青順利產下了平王府頭一個嫡子,也是平王第四個兒子,取名林宏遠。

  為了慶賀嫡子的出生,平王大赦韓地,寒谷寺和台方城外的喇嘛寺連著做了一個月的祈福道場,各地的寺院也都跟著做起了祈福道場,為這位牽動天下的嬰孩、為天下人祈福。

  慶余堂、厚德居、半閒堂和天衣坊一個月里半賣半送,以慶賀小主子的出生,那些和這四家商號往來密切的大商號,也忙著跟進,跟著四家商號,一起半賣半送起來,韓、晉、慶三地幾乎所有的大商號,都牽連著半賣半送起來,用他們認為的最好方式,來表達對這位身份貴重的嬰孩的敬意和歡迎。

  金川府的青樓紅倌,在公認以jīng致著稱的頭牌伎館林會館的帶領下,也跟著半賣半送的慶賀起來,一時成了流傳極廣的新鮮事。

  一時間,韓、晉、慶三地都熱鬧非凡的慶賀著平王府嫡子的出生。

  大巫送了三千名年青jīng壯的越人武士過來,“聽小主子使喚”。

  王府的這位四少爺,從出生時,就昭告著自己與眾兄弟姐妹的不同,他不用奶娘,他的母親親自餵養他,他牽著父親的手學會走路,未滿周歲,就被父親抱在懷裡,坐在大殿裡接受朝賀。

  永安四年,林宏遠過完三周歲生辰,就被平王qiáng行送上了山,一路上,林宏遠哭得聲嘶力竭,大聲抱怨著狠心的爹爹和見死不救的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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