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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細針探出前,空氣一下子又涌了進來,眼前人頹喪脫力地靠坐起身,唇邊掛著諷刺的苦笑。

  「大齊禮部趙尚書嫡女,如何在六七歲時,同我這一介貧兒相識。我豁出命去要從陳氏那兒掙一席之地,俞家主事人,究竟是什麼,勞動您如此大費周折,要來算計我這等人?」

  屋門被一腳踢開,黃二領著水寨另幾個頭目跟著王軍闖了進來。

  領頭一人,平日最受俞番照應器重,一進內室,當即從腰裡抽了馬鞭出來,上前罵著就要動手。

  「住手!」趙冉冉上前攔下,環顧一圈後,凝眉鄭重開口:「這位段公子,往後,便是俞家的姑爺了。」

  眾人驚異的視線紛雜,她恍若未見,只轉頭迎上那人灼熱眼眸,她背對著眾人命道:「我親去見陳家主事,黃二爺,勞煩你就按我那日說的話,去問一問兄弟們,願跟著哪一邊。」

  ………

  兩月後,巴坦島主院按明國風貌布置一新,門樓庭閣間,四處是一派喜慶意向。

  試好新妝喜服的趙冉冉提了裙擺朝竹苑快步小跑而去,跨進小院的門檻時,前一刻還澄澈的晴空,登時呼啦啦驟雨如注起來。

  南洋地熱,人皆穿的輕薄,亦不畏雨。索性淋了雨也是乾的快,她腳步不停,就這麼不躲不避地朝竹苑跑去。

  穿巷入園,她一連跨過重重門檻,掀過內室垂簾,便見一人同樣身著眀國喜服,氣宇軒昂的背影,待他側首來看時,那眉目俊秀如畫,無端得攝人。

  只是,順著燙金紅裳往下,他欣長身姿下,一道鐵鎖蜿蜒而出,一路拖在地上,另一頭扣在了床欄上。

  見了她,男人倒沒有囚犯的自覺,只是閒閒涼薄一笑,快步過去,將她逼到門扉旁,歪了歪頭,挑眉問道:「怎麼,天還未黑,便提前過來……」

  後面的話叫她臉上乍紅,連忙垂首躲了,正色道:「布朗先生的航線談成了,這兩日,王軍也接連剿了兩處流匪,往後你若得閒,便帶人去護航也罷。」

  「跟船走航運麼…」他抬腳晃了晃鎖鏈,哼笑道,「帶著這玩意兒?」

  「自是不會。」她傾身想抱一抱他,卻被躲開了,當即便紅了眼眶,忍著淚偏執地一頭扎進他懷裡,拱了拱頗有些無賴般地輕聲哄道:「過了今夜,就拆了。」

  第79章 大結局

  下頜被重重製住, 她被迫仰了頭。

  對望的瞬間,他眼中寒意譏諷凍住。

  明明被算計的人是他,可為什麼他心中除了屈辱,竟總是忍不住要升起莫名的悵然。

  半面淺淡胎痕下, 這張溫婉柔麗的面容間, 又是哪裡來的這般深重的偏執。

  她似是全然不怕自個兒, 被困的這些日子以來,無論他先前有過怎樣危險的脅迫, 她都渾不在意,一雙眼始終繾綣慶幸對望著他。

  與其說是繾綣,更不若說是痴狂偏執。

  腳下鏈條清響,段征忽然嘗試著低下頭去,唇齒幾乎相貼著, 沉沉嗓音語調溫柔地喚了記:

  「阿姐…」

  近在咫尺的鳳目立時便睜大了, 唇角不受控制得上下顫了顫, 便同他的碰在了一處。

  卻見男人舔了舔唇,鬆開手倒退了步, 仰頭朗聲大笑起來。

  一面大笑, 一面得逞般帶了惡意地喘著:「這麼卑微的嗎, 想不到我搏了一世的命, 到頭來竟只要對個醜丫頭喊聲『阿姐』, 就能……」

  偶然一瞥見, 後頭憤懣調笑的話便盡數哽在嗓子裡。

  但見對面人眉目幾轉, 而後決堤了似的,深深攏作淺褶。

  那淺褶里, 似蘊了幾世幾劫渡不完的苦厄, 一雙眼悲愴出神地看著他, 卻又似在透過他,看著什麼久遠難尋的故人。

  清淚無聲紛落。段征驀然收笑,只覺著那幾滴淚落在自己心口裡一樣,燙得厲害。

  時日愈長,這種觸動便越頻繁。

  初時被囚,他覺著自己像一場笑話,只一心想著東山再起。

  他不信,這世上會有無緣無故的好。

  她與他重金延醫調理身體,同他日日相伴訴情,他都只是戒備著毫不入心。

  他一直在等,這個女人露出真面目的一刻。

  一直等到了今日大婚,他才開始轉變。

  其實在她方才進來之前,他便已經偏向於自己一直不願承認的那種可能。

  堂堂俞家主事,外人看不清,他卻覺著,是儼然有些失心瘋了。

  「我沒有一字欺瞞於你。」趙冉冉落寞垂眸,指尖緩緩輕按去妝上殘淚,仰頭笑著去與他整理喜袍,「小征,你聽話些,晚些時候我帶你見幾個人。」

  、

  鬧紛紛一場宴罷,越過人語喧闐的庭院寂靜處,有王宮裡使節來報,只說明國宮裡來觀禮的大人們皆已回了,明國皇帝亦收回了婚書,只叫俞家放心。

  趙冉冉禮數周全地說了些場面話,待那使節再問:「陛下有話,『吾妹若歸,兄長會在京師舊邸掃園相待。』…姑娘可有話相贈?」

  只是略頓了片刻,她莞爾搖首:「無他,但願陛下安康長樂。」

  表兄助白松攻滅舊楚,又篡奪大鼎一舉統攝下兵燹紛亂了數載的南北各處。這一項偉業,她早在年前就知曉了。

  落魄寒門,一朝翻覆乾坤,千百年來幾人。

  只是她未曾料到,因俞家在呂宋聲勢日隆,那人探知消息,竟會遣使來下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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