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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方還沒來得及開口,璃寬茶的笑臉從底下冒了上來,“大管家不在了,以後這裡的內務由我接班。我看過了,沒有空屋子,不過不要緊,你可以和我睡一間房。”

  把人當傻子嗎?那麼大片亭台樓閣,沒有空屋子?這蜥蜴心術不正,瞿如一陣唾棄,“我對男人沒興趣……”一想不對,又補充了句,“我是說經過和明玄的一番愛恨糾葛,我已經心力jiāo瘁了,你別想打我主意。”然後用力把手從令主的鉗制下抽了出來,兜天翻個白眼,扭身就走,“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三人看著她的背影,感到一陣迷茫。原來感qíng經歷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xing格,現在的瞿如看上去怎麼怪怪的?

  無方問令主,“探出什麼來了嗎?”

  令主摸了摸鼻子,“這鳥肚子裡裝著乾坤,我想找她的魂魄,怎麼都找不著。”

  每一樣上古妖shòu,都有一定的生存技能,否則早就滅了種群,收錄進絕跡古shòu帖里了。三足鳥其實和吞天有點像,什麼都吃,什麼都敢往嘴裡塞。據說瞿如在遇見她之前也是這樣,後來因為消化不良吐了三天三夜,就改吃田鼠和五穀雜糧了。她的肚子裡有個無邊的食囊,加上鳥魂很小,藏在哪裡不好找,探不出虛實來也是正常的。誰讓這種鳥有缺陷呢,不管是體格還是智商,飛禽相較走shòu,總要稍稍遜色一點。

  令主還在為她最後那句話耿耿於懷,“自己遇人不淑,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什麼叫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不是好東西嗎?”

  無方沖他笑了笑,“受了qíng傷的人,總是比較偏激。”

  璃寬茶咧著嘴,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qíng,“那我怎麼辦?我還打算接盤呢,她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無方覺得孩子們的感qíng比她和令主的要複雜,我愛你,你愛他,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圓。不知是誰說的,彼此相愛不叫愛qíng,那種彆扭而錯綜的,才能稱之為愛qíng。

  令主拍拍璃寬的肩,“我為你的博大胸襟感到驕傲。主上我活了一萬歲了,很多事都看得很透徹。天下沒有一個女人能抗拒得了英俊帥氣又多qíng的男人糾纏,比方我。”他比了比自己,“用點手段讓你家魘後感動,不過是小小的調劑,本大王的臉才是王道!你的長相還行,稍微打扮一下,好好穿衣裳,別老袒胸露rǔ,小鳥早晚會喜歡上你的。”

  璃寬茶斜眼睃他,他當初的愛qíng經歷,搞得別人不知道似的。追不到就回來趴在chuáng上哭,這事連照柿都瞞著,作為顧問的他卻在邊上看得清清楚楚。現在婚姻有成就可以大談經驗了,也是,令主福氣很好,魘後寵起男人來,實在叫人嘆為觀止。

  “刷臉嗎?”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和小鳥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多少回了,這臉她都看出繭子來了,憑這個肯定不行。再說主上當時也不算刷臉成功,您靠的是臉皮的厚度。”

  令主張口結舌,眼巴巴看璃寬搖著頭,跟在瞿如身後進樓里去了。

  “娘子……”他鬱悶地沖無方嘟囔。

  “怎麼了?”無方笑得無可奈何,“阿茶也沒有說錯,當初你靠的是你深刻的內涵,不是你驚人的美貌。”

  這麼一解釋,令主頓時高興起來。一捋自己漂亮的大犄角,“看來璃寬是沒心qíng做飯了,咱們回去抻面吧。早點吃完午飯,好上樓睡午覺。”

  胸無大志的令主,最理想的生活狀態就是一日三餐合胃口,吃飽了摟著娘子高chuáng軟枕,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無方曾經和他說過,時不時也應當在朝野露一下面。這江山不單是明玄的,好與不好,直接關係到上面對他的績效考核。

  令主毫不在意,“全優也不過上去當個護法金剛,我不想當官,就想回魘都捏泥偶。娘子,現在我很有自信,一定能捏出最完美的女偶。我的那些孩兒們光棍到今天,想想真可憐。等這裡的事辦完,我就回去給他們一人配一個。等他們能自己繁衍後代了,我這門手藝才能徹底放下。”

  沒有理想的人生,其實也可以活得很有紋理。無方笑了笑,打算再過兩天等風平làng靜了,要重開她的醫館。中土魚龍混雜,現在看來妖魅不比鎢金剎土少。令主無事可做可以幫著捉妖,積攢功德對他有益處。順便賺點錢,數錢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業餘愛好。

  他們在樓下和面,璃寬茶簡直就像下蛋找不著窩的母jī,來來回回不停地進出,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他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如此一往qíng深,誰也沒察覺,無方兩眼盯著他,拿肩拱了令主一下,“是不是上回他和瞿如一起上鎢金十六城,這幾天裡兩個人發生了什麼?”

  令主的臉上犄角上沾滿了麵粉,他拿刀切麵團,邊切邊道:“我只知道他們倆老是打架,想發生點什麼,除非酒後亂xing。”

  無方訥訥地,回想一下,自從璃寬茶出現的那天起,他和瞿如兩個人確實就水火不容。本來冤家對頭一樣,忽然之間由恨生愛,這愛來得太無緣無故了。瞿如倒還正常,她對璃寬談不上喜歡,深深的鄙夷照舊藏不住,全寫在臉上了。璃寬茶呢,失去煙友後受到重大打擊,好像徹底瘋了。渴望家庭生活這點能理解,但飢不擇食就可怕了。

  令主和無方沒有辦法,看著璃寬捧著一捧麥秸稈從面前經過,院子裡糙木變幻的家丁愣愣地,“大蜥蜴,你gān啥?”

  璃寬出聲驅趕,因為鬱塞,舌頭都分叉了。嘶地一聲探出去兩尺遠,把那些家丁嚇一跳。

  “不順利。”令主搖頭。

  無方也覺得無能為力,夫妻倆端著飯碗坐在那裡旁觀,無方覺得璃寬出擊的時機選得並不好。瞿如剛和明玄散夥,他現在該做的是安慰和等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以前明明是箇中好手,怎麼輪到自己就慌了,難道是真愛?

  因為手藝欠佳,麵條做成了麵疙瘩,將就吃飽,打算上去睡午覺。剛走到樓梯口,聽見外面尖叫聲四起。慌忙趕出去看,瞿如一腳踩著璃寬茶的腦袋,璃寬滿臉是泥,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怎麼回事?打起來了?大家上去拉架,無方怪她蠻橫,瞿如上躥下跳,“這王八敢上嘴親我,揍他都是客氣的,沒咬死他,算他命大。”

  璃寬茶挨了打,灰頭土臉的。令主拉他起來,他什麼都沒說,一個人蔫頭耷腦轉身便走了。

  無方怕他想不開,示意令主追上去看看。令主尾隨他,一直跟到最高的那片城牆上,他白著臉問令主,“越喜歡一個人,得不到的時候就越痛苦,是這樣吧?”

  令主撓了撓頭皮,“這個問題得請教明玄,你來問qíng場得意的我,我沒法回答你。”

  何時何地都忘不了炫耀,璃寬耷拉著嘴角轉過頭去,落寞地坐下遠望皇城,“她一定是在宮裡受了明玄的nüè待,才對愛qíng失去信心了。”

  令主表示是他太xing急,“小鳥剛回來,還沒從上一段感qíng里掙脫出來。你親她算什麼好漢,有種你睡她呀。”

  璃寬聽後囁嚅:“我不是不敢嗎……根據我以往的經驗,快速投入下一段感qíng,才能忘記前面受的傷。我這是在幫她,誰知她一點都不領我的qíng。本來她也不是什麼痴qíng的鳥,碰壁了就放棄,有什麼難的?我除了不是皇帝,明玄有的我全有,質量可能還更好,她是不是瞎了眼,才對我視而不見?”

  令主歪著腦袋出謀劃策,“要不把你的長處亮出來,讓她比較一下?”

  璃寬愣了下,“我也想過,可剛才她的反應您看到了,這時候亮,萬一她把我砍斷,那就接不上了。”

  兩個人都覺得很棘手,感qíng這種事,大多時候不隨個人意願發生轉變。一隻頭腦簡單的鳥兒都這麼難搞,可見令主當初追求魘後費的心思,一點兒都不冤枉。

  璃寬把視線停留在令主的腦袋上,語氣艷羨,“主上的犄角真威風,您現在如魚得水吧?”

  令主很謙虛,“一般一般。”

  “等將來我也要給自己上個勳章,我沒角,可以留條尾巴。尾巴越粗長,夫妻生活越圓滿,您看怎麼樣?”他自顧自說,“要是一條不夠,我就長兩條,以後我們闖dàng中土,就叫幸福二人組……”可惜現實給了他當頭棒喝,照柿走了,好不容易把小鳥盼回來,結果她全然把同行那幾天的qíng事忘記了。他除了感覺到與一段曠世愛戀擦肩而過的悵惘,剩下的就是滿肚子的自怨自艾。

  後來的幾天,璃寬都悶悶不樂,飛來樓里沉寂下來,弄得大家也很低落。

  令主作為守護社稷的神shòu,當然不是登基大典上露一下面就萬事大吉的。新君臨世,各方妖魔都在觀望,短暫太平了一段時間,皇帝的治世上了正軌,四方邪煞便也重新開始作祟了。中土有降妖除魔的組織,比如當初明玄拜師的鶴鳴山,山上弟子下山,消滅一些小妖小怪是不成問題的。但人畢竟是人,短短的修行,堪破幾重法門,沒有太過高深的道行做鋪墊,遇見厲害的角色,也是束手無策。

  皇帝召見令主,和以往不一樣,這次正襟危坐,話也說得簡短有力,“洛陽入夜滿城鬼燈,隔三差五就發現有少年bào斃,這種qíng況已經持續了半月之久。朕派大理寺查辦,毫無頭緒,只好請護國出面妥善解決。朕剛即位,人心不能動dàng,朝中有朕坐鎮,外面的鬼神事,就勞煩護國為朕平定了。”

  這本來就是令主的份內,保這天下太平,並不全是為了明玄。羅剎撤出長安後,他曾經對著滿城燈火嗟嘆,身在其位,他骨子裡生來就有這種捍衛正道的本能。洛陽是長安陪都,洛陽大亂,勢必會累及長安。所以他領命後沒有多言,出宮便直奔向東,心裡知道這只是一個開端,往後這種事會越來越多。明玄在朝的幾十年歲月,對於梵天上的神佛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這個自由慣了的人,卻要無盡的奔忙了。

  令主和璃寬茶出去辦事,飛來樓里就只剩無方師徒。無方沒事可做時,以前荒廢的課業也會重拾起來。點一爐香,盤一串菩提,邊上瞿如狠狠盯著她手上的金鋼圈,“師父那個圈子不是已經丟了嗎,什麼時候找回來的?”

  她闔著眼,念完一卷經才回答她,“蓮師又贈了我一個。”

  瞿如聽後哂笑,“蓮師多qíng,果然名不虛傳。”

  燈下的美人虔心禮佛,香菸裊裊後眉目如畫。她試探著靠近半步,“師父,令主出門怎麼都不說一聲,到底是gān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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