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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節接了過去,一人發了一本,就那樣看起來。

  都是靠本事在官場混的,一心二用總能做到,胡惟庸沒有體諒他們,自顧自繼續道:「看看吧,這個月才剛開頭,彈劾我的已經有十幾個人了,你們說,我這個丞相當的真有那麼不堪嗎?」

  沒人敢接話。

  胡惟庸繼續道:「這些還算不了什麼,最可恨的是玩陰的。說什麼我老家的宅子夜半里冒紅光,井水裡生石筍,是何居心?」

  李飲冰是個天生的投機者,楊憲倒台以後投奔了胡惟庸,念他當時在浙江一案中半睜半閉的態度,加上多少是個人物,胡惟庸也就沒踢開他,讓他加進自己的圈子裡來。

  何況如今他一家獨大,這根牆頭草也沒有別的去處可以搖晃。

  此時李飲冰就說話了:「丞相,有這樣的事,我以為還是那些浙東餘孽在暗地裡操作,他們死得還不夠絕,所以老惹出風言風語來。」

  塗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前腳還抱著楊憲的大腿,後腳就說什麼餘孽,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打著燈籠比金子還難找。

  「哦。」胡惟庸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屬下以為,丞相可以讓令兄的女兒早日與韓國公的侄子完婚,把勛貴們的心死死栓住,然後再好好敲打誠意伯一番。」

  韓國公就是李善長,誠意伯嘛,自然是劉基。李飲冰出的這個主意,顯然是要胡惟庸再穩固自己的地位,既然選擇做權臣,那麼就做一個頂級的權臣,卡在半中間最難受,誰也能來踩一腳,往高處爬雖風險大,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塗節等他最後一個字剛落地,就罵道:「李飲冰,你什麼腦子,如今丞相擔心的是樹大招風,你反而勸他爬得高些,嫌事情不夠大是嗎?」

  李飲冰道:「那你有什麼高見,能否說出來聽聽?」

  塗節說不出來,只能瞪了他一眼。

  「汪大人博學多才,有沒有什麼主意?」胡惟庸問道。

  幾人又把目光方向汪廣洋。

  自他貶謫後又被撈回來,已在副丞相的位置上坐了些日子,雖然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但汪廣洋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的人。

  這既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優在他心境尚好,官位高低對他來說沒那麼重要,所以每日仍然優哉游哉,不動如山。

  缺在提拔以後,他把所有事情推給了胡惟庸,不像個副丞,倒像個小秘書,什麼主意也不拿,只等著發俸祿,沒起到任何作用。

  他其實明白朱元璋把自己放在這個位置的意思,可奈何就是沒有鬥志,不想與任何人爭,也不想與任何人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汪廣洋幽幽嘆息出聲:「我也沒什麼好辦法,眼下只能去查,查出來了,便堵住那些人的嘴,查不出來,只好按李大人的辦法去做。其實最要搞清楚的不是這些……」

  「是什麼?」胡惟庸抓緊了自己的衣服。

  「是聖上的態度。」汪廣洋道,「聖上是個愛憎分明的人,聖上喜歡你的時候呢,你放個屁都有道理,聖上厭惡你的時候,哪怕什麼都不做,殺身之禍也自天上而來。我擔心的是,放任這些謠言在外面傳播的,不是旁人,正是陛下。」

  室內陷入更深的沉默。

  幾隻飛蛾不斷往燈罩上撲飛,發出嘟嘟的聲音。

  這道理大家都懂,卻只有汪廣洋說了出來。其實他們是想自己騙一騙自己,如果真認定了幕後之人就是朱元璋,誰也想不出還能怎樣掙扎。

  朱亮祖、劉基、袁凱、劉基、李善長,現在又到胡惟庸。再傻的人也看出來了,浙東和淮西的爭鬥從來沒能跳出皇帝的手心,他像捏著兩隻鳥兒似的,在外面觀戰,哪只鳥顯出頹態,就餵它些吃食,哪只鳥兒快勝了,就餓它兩三天。

  回過頭來,不管是哪派的官吏,都發現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了,剩下的儘是一些從底層提拔上來的寒門子弟,還有科舉新中的狀元榜眼。

  可是又能怎麼辦?到了這個位置,哪裡是停得下來的。

  胡惟庸都不知道自己害了多少人了,他一掉下去,得比死了還難受。

  「要我看,當初就不該做官。」塗節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皇上,竟然還在殿內打百官的板子,貪污二十兩就是死罪,還弄什麼登聞鼓,和縣衙門似的,我看還是出身的問題,泥腿子就是泥腿……」

  他的話剛說出頭來,所有的人的臉色都變了,快說到末尾時,除了坐在首位的胡惟庸,剩下兩個人都撲到他跟前,拿手去捂他的嘴。

  「你瘋了!」

  「你不要命了別拉上我們!」

  「誰知道外面有沒有錦衣衛!」

  塗節費勁從四隻手下躲出來,嘲諷道:「這裡就只有我們,看看你們的樣子,還談什麼士大夫治國,一個個的慫貨。皇上不是天天的說嗎,朕本布衣,他老人家驕傲著呢,用你們替著操心?」

  「好了,都坐回去。」胡惟庸當了丞相後越發有威儀,「像什麼樣子。」

  李飲冰坐回去以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丞相,之前給徐達送的禮,他收下了嗎?」

  塗節道:「不是給徐達送禮,是給他家看大門的送禮!就這還被退回來了,指不定徐達已經知道了,還告訴了宮裡面!」

  這種收受賄賂的事兒李飲冰最擅長,聞言道:「那不會,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告訴宮裡面的,否則他還怎麼在官場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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