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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早想起最近見到三姐,眼裡總有些寡歡的樣子,又聽方氏這樣說,搖了搖頭道:“娘你莫在三姐面前胡說。他那會試要明年二月才開,如今離年底還有一個多月呢。且若是沒個熟人捎帶,信件也是不易傳遞。靠不靠得牢的過完年就知道了。”

  方氏聽顧早這樣說,才歇了下來,幾個人回了酒樓,顧早處置了些事qíng,這才與蕙心一道回了太尉府。

  第八十一章

  轉眼離楊昊出去已是將近一個月了,年底也快到了,天色日漸嚴寒了起來。府里前半個月裡收到了封太尉派人送回的家書,說是一路平安快到雄州了,老太太那臉色才開了些。如今眨眼已又是多半個月過去了,按理應是回程的路上了,卻是再沒什麼音訊。太尉府里日日派了人去北城門守著,不止姜氏神色裡帶了絲焦慮,連老夫人自己也是親自入了兩趟的宮去太后那打探,卻是再沒什麼消息過來。

  顧早雖是面上雖沒現出什麼,這日問安時見老太太眼底有些慮色,反倒是勸慰了她幾句。只自己那心也是有些揪起來的。回了自己房中也沒心思練字了,悶坐了一會,覺著有些心慌氣短的累,連衣裳也懶得換,便又上了chuáng和衣躺下想歇會,哪知很快竟是睡了過去。夢見楊昊風塵僕僕地回了家中,臉頰上又留起了髭鬚,自己歡喜著上前迎接,只那手還沒拉到,眨眼見他竟又是消失了,又驚又懼,一下驚醒了過來。卻見蕙心正彎腰在替自己蓋被子。

  蕙心見顧早醒來,低聲埋怨了道:“夫人也真是不小心。天色這麼冷,雖說屋裡攏了火盆子的,只睡覺怎的不拉個被子蓋上?萬一要是著了涼,二爺回來不是要……”她說了一半,便停住了。

  顧早坐了起來,笑了下沒說話。蕙心見了,心裡也是暗嘆了口氣,笑道:“今早我去了方太樓,把你那新出的菜譜給了胡掌柜,他說那邊都好,就你母親說好幾日沒見你去了,叫你有空也多去走動呢。”

  顧早嗯了聲,掀了被子起身下了chuáng,笑道:“天色冷起來了,我如今竟也是學別人縮在房裡不願出去了,從前可不是這樣,真的是飽暖了便起了惰心。”

  蕙心笑了下道:“夫人若是無事,便過來跟我和容彩幾個做個針線,時辰也好打發。”

  顧早想起自己從前做給楊昊的那個香包,前幾日她在書房時無意看見還被鄭重其事地藏在案桌抽屜的一個匣子裡。眼下無事,跟蕙心幾個重新學下做個新的也好。當下便叫她幾個都搬到了自己屋裡來。

  顧早坐在那裡,看著蕙心容彩在那裡飛針走線,自己也拿了個已經繃好的花樣子,哪知沒幾針,左手食指便已經吃了一針,低頭瞧去,指頭上已是慢慢沁出了顆血珠子,突地一陣心驚ròu跳。

  正此時,那門突地被推開了,珍心挾帶了一股子的冷風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二夫人……,大爺來信了……”

  顧早猛地站了起來,丟下了手上那繃子便往外跑去,蕙心急忙拿了件毛氅趕了上去,待兩人進了老夫人的那屋子,見裡面一片熱鬧,連羅三娘幾個妾室的也在,個個面上都是帶了笑顏。

  顧早qiáng壓下心頭的不安,上前正要給老夫人見禮,她已是笑容滿面地擺了手道:“今日就不必多禮了。方才總算得了老大的信,說是幸虧不rǔ使命,如今正在回來的路上,沒幾日就好到家了。”

  顧早聞言,心中雖是不再像之前那樣惴惴的,只不知怎的還是有些不安,見眾人個個都圍著老太太在道喜,說是此番回來定當要被皇上論功封賞什麼的,滿室一片喜氣洋洋,只得也面上露出了笑,站在那裡和眾人一道樂呵。好不容易散去了回來,蕙心留心察看了下顧早的神色,遲疑道:“夫人莫非還有心事?二爺要回來了,我怎見你還有些……”

  顧早抬眼瞧了下有些灰濛濛的天,搖頭道:“我沒甚麼心事。看著天色是要落雪了,不知道現在北邊有沒下雪,要是泥濘一片的,趕路都只怕要被耽誤。”

  蕙心捂嘴笑了下:“我還道夫人是愁煩什麼呢,原來是這個。二爺他從前經年在海上漂的,江湖上的什麼沒經歷過,這麼點天色又能耽擱多久。”

  顧早亦是笑了下,暗道自己真的是多了心了。兩人這才一道又回了屋子,幾個人說說笑笑轉眼便是天黑了。

  自打收到了楊太尉的來信,太尉府里便是喜氣洋洋地盼著他一行人早日歸來。姜氏又著手開始備辦著過年的各項事宜,忙得便如那陀螺在轉。從前她有個本家的親戚管家在幫,如今那管家有事回了鄉,本有心想栽培自己那媳婦管事,只沒兩天,便不住有下人婆子的來自己面前訴苦,沒奈何有時也只得叫顧早幫理個事。顧早自是應了下來,只不該她管的,自是不會多管一件,姜氏這才放心不少。

  日日期盼中,這日終是等到了楊太尉一行人的歸來。府里從上到下俱是早早到了大門等候。顧早站在姜氏身邊跟在老夫人身後,見齊刷刷一片的女人,個個打扮得都是花枝招展的,就連自己也是未能免俗,方才被蕙心幾個jīng心修飾過了,忍不住暗自笑了下。只想到等下便要見到闊別一個多月的楊昊,心中竟又是一陣亂跳。

  過了巳時,遠遠地便看見了被派去打探的家中一個小廝旋風似地卷了進來,撲到了老夫人面前磕頭道:“報老夫人得知——,大爺一行已經到了鄭門外,立馬便到家啦!”

  老夫人喜笑顏開道:“好,好,賞。”

  那小廝接過了賞,歡天喜地地又一溜煙地出去了。大門裡的一gān人更是神色各異,一個個地翹首以待。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大門外便響起了方才那小廝嘹亮的叫聲“大爺回來啦……”

  門裡的一gān人立刻都隨了老夫人,嘩啦啦地涌到了門邊。

  顧早心中突地又是一陣狂跳,那心便似要跳出了喉嚨,腳步竟是有些邁不開來,只稍微遲疑了下,便是被眾人拉到了身後。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連綿的馬蹄聲,大口地吸了下氣,抬眼望去。只見楊太尉當頭正下了馬,還沒進門,便朝著老夫人跪了下去。

  老夫人歡喜得不行,嘴裡只說著好字,上前又要扶他起來,那楊瑞卻是長跪不起。

  老夫人一愣,隨即笑道:“我兒這是做甚,如今平安歸來,我心中很是寬慰,快快起來。”

  楊瑞頭也未抬,反倒更是直直磕到了地上。

  老夫人眼睛看了下他身後的那群隨從,突地面色一變,嘴唇微微抖動,指著他有些遲疑道:“昊兒安在?怎不見他與你一道回來?”

  楊瑞抬起了頭,這才低聲道:“二弟出了些小意外,還未歸來。前次怕娘知道了掛懷,所以沒在信中提及……”

  那楊瑞聲音雖輕,只眾人也是聽得清清楚楚,四下里立刻便是鴉雀無聲,方才的喜慶之氣早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才楊瑞一行人到了門口,顧早一眼望去便沒見到楊昊的人,連隨行的三蹲也是不見了,她那腿便已有些發軟,被身邊的蕙心扶住了。此刻聽得楊太尉這樣的話,那手更是捏得死緊,連牙齒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昊兒究竟如何?你快從實說來!”

  老夫人已是猛地頓了下手中的拐杖,厲聲喝問著道。

  楊瑞無奈,這才低聲道出了原委。原來這一行人押了三十萬的歲貢到了雄州,一路都有當地官兵護送,又有楊昊當地那些眼線提供消息,雖是遇到了幾次攪擾,只都是利落地便解決了,倒也沒出什麼大岔子。

  雄州分兩縣,北歸義縣屬遼國的涿州,南歸義縣屬宋國國境。此番歲貢jiāo割,宋方派出了楊太尉,遼國便是力挺宗真的安北王耶律良,宗真的叔父,也是當朝唯一叫蕭耨斤有所忌憚的人物。雙方jiāo換了國書,飲過了盟酒,再次約定永結同盟。正要告辭離去時,不料卻是發生了意外。那安北王隨行的人馬里突然起了亂子,十之七八的兵士竟都突然反戈,利箭齊齊she向楊瑞和耶律良,原來暗中竟都是被蕭先給收買過的,剩下那些個拼死抵擋的沒幾下便都被殺死於地下。

  楊太尉大驚,叫兵士護住了耶律良便要撤退,只他帶來的這些宋兵猝不及防,又哪裡是對方那些死士鐵騎的對手,沒幾下便敗退如cháo。幸而楊昊為防萬一,預先埋伏了的那些平日也是靠在刀鋒舔血的人馬沖了出來,這才與喘息過來的宋兵一道殺退了那些叛變的遼兵。只過後數點人馬,卻是發現楊昊不見了。

  “都是兒子的過錯。此次得以完成使命歸來,全仗了二弟最後時的排策,只我竟是自己歸來,沒有把二弟也一道帶回……”

  楊瑞已是眼中帶淚,伏地不起了,只他話未說完,老夫人已是一個趔趄歪了下去,被身邊的姜氏幾個七手八腳地扶住了,一隻手指著楊瑞發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大哥可在現場找到二爺的……”顧早已是甩開了蕙心的手,用力推開了前面堆著的那些人,衝到了楊瑞的面前,顫聲問道,那屍首二字竟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楊瑞抬頭,見是顧早在問自己,一張臉白得便似張紙,若不是那雙眼睛還有幾分活氣,看起來便跟個鬼似的了。心中羞慚,低了頭道:“弟妹,做大哥的實在是對不住……”

  “可找到了?”

  顧早充耳未聞,只又重複了遍,聲音凌厲。

  楊瑞急忙搖頭道:“弟妹只管安心。過後並未發現二弟,想是亂中一時迷了方向也未可知,我已留了人在日夜搜檢,三蹲也在那裡,一有消息就會快馬傳來的。”

  顧早聞言,這才呼出了一口氣,立了半晌,才清晰著聲音道:“如此多些大哥了,還望多派些人手去搜檢。二爺福大,必定會平安歸來的。”說著已是掉頭便往內院而去,只剩□後的眾人呆呆望著她漸漸離去的背影。

  蕙心追著顧早過去,見她走得又急又快,剛到了那臥房的門前,便見門啪嗒一聲被關了起來,上前輕輕推了下,已是從里被閂住了。舉手**要拍門,那手卻遲遲沒有落下,邊上後到的容彩和珍心有些不解,蕙心放下了手道:“夫人心中難受,還是讓她自己一個人待著吧,你們都不要吵著她了。”

  到了晚間掌燈時分,蕙心終是放心不下,自己端了吃食又到了那門前。見門仍是關著,輕輕敲下了,門便從裡面打開了,顧早已是站在了那裡。

  蕙心嘆了口氣道:“夫人自己也要保重身體,二爺回來見了才會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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