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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子緩緩而行,山路不好走,轎夫們雖然已經盡力放慢速度,但轎子還是晃晃悠悠地,一如程夫人的心一樣。

  程夫人憂愁,輕聲道:“你說她到底去哪裡了?怎麼不在家?”

  管事媽媽回答:“聽那漢子的口氣,多半又是爭執過了……也吃不准她會去哪,家裡的孩子好像都不在……”

  程夫人一驚:“難道是去了縣衙找阿潤?”

  管事媽媽想了想,道:“夫人,你還記得白柔之前那個姓全的丫頭嗎,她為姑娘的時候,跟阿潤的娘是一個村子的……是不是她回娘家去了?”

  如峰迴路轉,程夫人復又一喜:“言之有理……”

  管事媽媽有些為難:“夫人,咱們要去嗎,是不是有些突然了?”

  程夫人垂眸思索了片刻,終於道:“去吧……有些話,我也想說開了……何況當初她到府內的時候,說起阿潤來,她的反應……我想她必然也是心裡有數的。去吧,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程夫人一聲嘆息,管事媽媽點點頭,便叫轎夫改道。

  一大早,李姥姥招呼外孫女兒跟李氏吃了早飯,婆孫三代,坐在院中閒話,不免就說到了阿潤。

  李氏心中雖有愁苦,但一提起阿潤,卻還是忍不住笑的:“她前兩日竟來過?怎麼也不回家去,反偷偷摸摸來了你這裡?”

  阿潤來的時候,跟李姥姥隱約說過林楓的事。

  李姥姥當然知道她不回家是怕李氏擔心,但是此時事qíng已經過去了,倒也不怕李氏知道,何況有些事兒,李氏是該知道的。

  李姥姥便簡單說了一遍,又道:“阿潤不是個愛鑽牛角的孩子,你也放心吧。”

  李氏低頭,這才明白阿潤竟還經歷了這宗事,她低聲道:“這孩子從小就這樣,自從略懂事開始,有什麼委屈,都要藏起來,不肯跟我說……”

  李姥姥笑笑:“是啊,她這隱忍的xing子,倒是像你,但是你若是似她一樣想得開,我也就放心了。”

  李氏忍不住又潸然淚下:“娘……”

  李姥姥拍拍她的手:“好啦,不要哭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娘也知道你心裡不好過,唉,過日子,不就是熬麼,幸好阿潤能gān,你也有個指望……這次即然回來了,索xing就多住些日子吧。”

  李氏擦擦淚,道:“娘,我想去縣城看看阿潤,自打她去了縣衙,我還沒去看過她呢,怕給她丟人。”

  “你說的這是什麼傻話,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李姥姥笑著斥道:“阿潤是你養大的,她xing子如何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多心多想的,若給她知道了,一定會傷心。”

  李氏點點頭,似是聽了。李姥姥又道:“對阿潤來說,別人說什麼不要緊,但是你才是她最親的人,知道嗎?”

  李氏的淚復又湧出來:“娘,我知道了。”

  眼看日上三竿,李氏稍微打理了一下,便想趁著現在空閒,去縣衙見一見阿潤。

  這會兒愛夏跟愛冬在門口玩,聽得愛夏道:“你看那頂大轎子多好看。”

  愛冬歪頭看了會兒,道:“我也想坐這樣好看的大轎子。”

  愛夏笑道:“你又做夢,這是有錢人家跟當大官才能坐的。”

  兩個人說著,便見那轎子漸漸地將到了她們跟前,愛夏愛冬兩個目不轉睛地仰頭看著,轎子旁的丫鬟就問道:“你們知道這裡有個……有個外孫女兒叫阿潤的老人家嗎?”

  愛夏跟愛冬面面相覷,愛冬呆呆問道:“二姐,他們說的是不是大姐?”

  愛夏也有些發愣:“你們認得我姐姐嗎?”

  管事媽媽忙從轎子那邊轉過來:“你們是阿潤的妹妹?就是在縣衙當差的阿潤姑娘?”

  “是啊。”愛夏好奇地看著管事媽媽,“你們是誰,有什麼事兒嗎?”

  正說到這裡,門內李氏過來,笑著說:“你們兩個跟誰說話呢?別玩兒了,快收拾收拾,我帶你們去縣衙……”

  李氏邊說邊走過來,猛然抬眼看見管事媽媽,語聲便戛然而止。

  轎子落地,丫鬟掀起轎簾,程夫人彎腰從轎中走了出來,轉身看向李氏。

  四目相對,李氏望著程夫人的眼睛,不知為何心頭一陣陣地發慌,她後退一步,卻又想起自己不能就這樣逃走。

  轎夫跟小廝等在門外,丫鬟婆子們等在院中。

  屋門口上,李姥姥跟愛夏愛冬三個坐在一起,看著滿院子的人,除了李姥姥,愛夏愛冬兩個都看呆了,不知為何家裡忽然來了這麼多人。

  管事媽媽照應著,陪笑說道:“老人家,您別著急,我們夫人跟阿潤姑娘是認得的,也極喜歡她,今日來是有件好事兒……”

  李姥姥抱著兩個外孫兒,便笑笑:“好好,是好事就行,你們也坐吧,看樣子一時半會說不完的。”

  管事媽媽看著李姥姥的眼睛,那是一雙老人家的dòng察所有的眼睛,她便也一笑:“好,謝謝老人家。”

  屋內,程夫人坐在炕邊,李氏在旁站著,低著頭,十分緊張。

  程夫人隨意看了一眼屋內,便道:“你也坐吧,我們好好地說說話。”

  李氏倉促看她一眼:“不知夫人找我來是有什麼事?莫非……又是想讓我做衣裳嗎?”她忽然像是找到一個應付的話題般,匆匆道:“是了,一定是這樣吧,上回阿潤叫人帶信兒回來,說是夫人又要做一套衣裳的……”

  程夫人看著李氏,終於道:“我今日來,是為了阿潤。”

  李氏生生咽了口唾沫:“阿潤?阿潤……怎麼了,阿潤好好地在縣衙……夫人,我們還是說說那衣裳……”

  “阿潤……不是夫人親生的,對不對?”程夫人忽然石破天驚,說了這句。

  李氏猛地後退一步,臉色雪白:“你說什麼……”

  程夫人看著她:“其實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從那次……看見阿潤,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孩子。”

  “不……”李氏大聲喝止,忽然想到什麼,害怕地看著程夫人,她心中忽然極怕,怕程夫人已經跟阿潤說過了……而阿潤,又會是什麼反應?

  程夫人看出李氏眼中所想,仍是溫聲說道:“你別急,我沒有對她說什麼。那孩子還什麼也不知道。”

  李氏捂住嘴,一言不發。程夫人道:“其實,在來之前,我本來也想過,徹徹底底地,把阿潤要過來,認回她……”

  “不會的!”李氏豁出一切般,厲聲喝道,“阿潤是我親生的!”

  程夫人點點頭:“我知道,你一手把她拉扯大,你們兩人之間,是無人可取代的。”

  李氏幾乎崩潰,卻仍撐著:“你到底……想gān什麼?”

  程夫人看著她的表qíng,同為母親,她明白李氏的心qíng:將心比心,若她是李氏,她也會不顧一切,絕不容許有人把阿潤搶走。因為程夫人看得出,李氏也是真心疼愛阿潤。

  程夫人道:“其實你真的放心,就算我要認回阿潤,以阿潤的xingqíng,她肯不肯認我,還是未知……何況,我也不想就這樣去驚擾到阿潤……畢竟,在她心中,你才是她的娘親,她唯一的娘親。”

  程夫人說到這裡,眼睛微紅。

  李氏聽了這話,緩緩吸了口氣,原本繃緊的心弦才稍微放鬆下來:“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夫人沉默片刻,才又繼續說道:“其實我已經跟阿潤說了,我想,認她……當我的gān女兒。”

  李氏睜大雙眼,茫然。

  程夫人看著她渾然不知的表qíng,苦笑道:“果然她沒有跟你提起對麼?我想她大概也是不想如此的……所以我今日才特意來找你……”

  李氏握緊雙拳:“阿潤答應了嗎?”

  “她 只跟我說,她要同你商議,她說這樣的大事,她要她的‘娘親’同意才行……”程夫人淚花涌動,低頭,從袖中掏出帕子,掩住哽咽,停了停才繼續又說,“所以今 日我親自來,就是想跟你說,希望你……答應這件事,我不會跟你搶阿潤,我只是想讓她好,也想對她好,彌補我之前的……”

  “如果你這樣疼她,當初怎麼會……”李氏看著程夫人傷心之態,忍不住道,說了一半,卻又忙牢牢閉嘴。

  程 夫人卻懂她要說什麼,程夫人徐徐出了口氣:“當初是我鬼迷了心竅,做了糊塗的錯事……這輩子能夠跟她相見,知道她好端端活著,我已經很高興了,所以我…… 也很感激你把她好好地養大……替我做了一個娘親沒有做過的……能夠遇到你,阿潤也是個有福的……你把阿潤,養的很好。”

  李氏聽到這裡,忍不住也湧出淚來。她平復了一下起伏的心qíng:“你不用感激我,其實能夠有這樣的一個女兒,是我的福分。”

  簡陋的房舍中,兩位母親面面相覷,這一剎那,她們彼此看到對方眼中的淚光,也都明白了對方的心qíng。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在縣衙之中,有人叫道:“潤姐姐,潤姐姐!”

  丫鬟秋jú如風一樣拐過走廊,衝進阿潤的房間。

  阿潤正在專心繡花,頭也不抬地說:“秋jú,別瘋瘋癲癲的,除了大人要發薪……其他的事都不許來叫我。”

  秋jú跑到桌子邊上,滿臉激動:“潤姐姐,咱們大人給小公子請了一位教習先生,剛才來縣衙了!”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早就知道了。”阿潤正小心翼翼地穿過針去,繡花這門功夫太慢了,最近她正琢磨要做點別的什麼兼差。

  “不是的,潤姐姐,這教習先生長得一表人才!聽說還是個秀才……”秋jú瞪大眼睛,又補上一句,“並且沒有成親,也沒有婚配!”

  阿潤總算抬眼白了她一記:“這才要到秋天,離chūn天還遠得很呢,你就這麼躁動了……他長得一表人才還是兩表秀才,跟我有什麼關係?哼,現在除了錢,別的都不能讓我動心……”

  秋jú無奈敗下陣來,阿潤正要繼續繡花,卻見毛雙兒從門口跑進來,還沒進門,就叫嚷說:“潤姐姐,快去看看……”

  阿潤見她撲了過來,忙停手,瞪眼道:“小毛,是不是你哥哥又領著三毛翻地捉蟲子了?”

  毛雙兒叫道:“不是啦,是新來的教習先生,長得真好看呀!”

  阿潤聽了,這才覺得奇怪:“怎麼你也來這麼說?難道真的是來了個潘安?好吧,我去看看……”阿潤好奇心起,這才起身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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