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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雨想起她現身時砸過來的那個雪球,好整以瑕道:“不如讓我們再見識一下你的法術。”

  孤暮山下靈氣比別處強盛,相滿在此修行已久,連靈鷙都疑心她深藏不露,默默等待她亮一手。

  “那我就獻醜了!”

  相滿提起一口氣,整個人離地三尺,手中凝出了一個雪球,喝了聲:“去!”

  雪球砸在了謝臻腳邊。

  “這個法術我也會呢。”絨絨笑得前俯後仰,自己也去撈了一捧雪,兩手搓出個一模一樣的雪球來,“練了一萬八千年就學會了這個?你還能飛得再高一點嗎?”

  看相滿的窘態,她顯然已將法術施展到了極限。

  “我還可遁地,也會祈福……與山中生靈相處得十分融洽,款待各路神仙也從無不敬。要是孤暮山不倒,師尊說,我會成為最稱職的土地。”相滿越說聲音越低,一臉的侷促漸漸轉為失落。

  絨絨本還有許多嘲笑的話,一時也不好意思再說出口來。

  靈鷙已看得明白,這小土地根骨平常,她是真人之後,服下了屍草長活至今,修行再刻苦也難有大成。不過士地無須高深的法術,他們也與山川城池的主神不同,不必非得捆縛於某地。就算換個地方,只需當地的主神接納,她仍可做她的土地。

  離開前,靈鷙再度問相滿:“你可想好了?”

  相滿等了一萬多年好不容易遇上能說話的人,自是有些難捨,但她還是搖了搖頭:“你們…還會再回來嗎?”

  “只要無怨之血尚在,想回自然還是回得來的。”時雨瞥了一眼謝臻,又含笑對相滿道,“我有一摯友乃是玄隴山山神,有朝一日你若是想通了,我可將你引薦於他。”

  相滿回望白茫茫的孤暮山,再轉過頭時已紅了眼眶。

  蜃眼之外的福祿鎮剛剛迎來了雪晴之日的朝暉,時雨收回玄珠,撤去幻境,一夜好夢深沉的凡人們逐漸醒來。他們幾人在這煙火氣中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謝臻更是若有所失,仿佛半邊魂魄還遺留在孤暮山下。

  “她有那麼美嗎?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你還不如留在底下了呢!”絨絨恨其不爭。

  謝臻幽幽地說:“那裡實在太冷,況且我留下也成不了土地公公……”

  時雨剛了卻了一件大事,心情稱得上愉快,欣然道:“你若不怕麻煩,我還是可以將你送回去的。”

  “臨別前相滿對你說了什麼?”謝臻反問時雨。

  “我聽見了。”絨絨吃吃地笑,學著相滿的語氣一本正經道,“謝謝你,你真好!”

  “她為何要那麼說?”靈鷙回頭疑感地問。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相滿在面對時雨的時候尤其容易臉紅。

  “我如何知道,大概因為我確實很好。”時雨覥著臉跟上靈鷙,“我不好嗎?你不喜歡她誇我好……這世上只有你覺得我不好!”

  第55章 情之應也

  從蜃眼出來後,靈鷙、時雨和絨絨又在烏尾嶺待了十一年,其間他們兩次回到孤暮山拜訪相滿。相滿的法術在靈鷙的點撥下有所進步,凝出的雪球更大更圓,也可飛到從前兩倍的高處。她感到十分高興,卻依然不肯離開舊地。

  謝臻一世未曾婚娶。他二十歲那年,賴掌柜夫婦先後離世,他賣了福祿客舍,從此長居於烏尾嶺過上了世人眼中隱士的生活,直至二十九歲時死於一場急病。

  謝臻生前和絨絨合力繪製了一幅羊皮畫卷,上面詳細記載了他這兩世遇到的大事小情。絨絨說,這樣的話下次再見,直接將畫卷拿與他看,也可少費些唇舌。

  謝臻死後很快再入輪迴,他每一世都叫謝臻,鞭法一直很好,娘胎里始終帶著頭風之症;仍然怕死怕痛、懶如冬蛇;仍然浪蕩不羈、塵世緣薄;仍然活不到而立之年,也從未娶妻生子,總是對一個小土地念念不忘;仍然出生在靈鷙長居之地附近;仍然被時雨嫌棄;仍然不肯與絨絨雙修……

  靈鷙他們在東海遊歷了十多年,後來又去了震蒙氏故里、登了北幽之門,還在玄隴山盤桓二十載,最後逗留鬼市中陪伴出生在長安城的謝臻過了一世。

  距離靈鷙的三百歲越來越近,時雨的脾氣也越來越無常。絨絨和謝臻都寧肯離他遠遠的,免得不小心遭了池魚之禍。但時雨從不提離別之事,也不喜人提,就連靈鷙偶爾說起霜翀捎來的小蒼山近況,他也要冷下臉來。他將心神都寄於玄珠之上,修行時卻心不定、身難安,要不是靈鷙在旁護法,他險些入了歧途。

  好幾次靈鷙夜半驚醒,發現原本棲身於繩床之上的時雨手執燭火坐在床沿,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儘管以靈鷙的膽量不至於受到驚嚇,時雨還是免不了吃頓苦頭。靈鷙也因此要他另覓居所,如不是化身雪鴞,不許再踏入房內。

  這一夜,靈鷙受夢魘所困,五內焦灼煩熱。他睜開眼,發現時雨的手在他身上。

  “我說過,無須替我掖被。”靈鷙看著時雨手落之處,不想錯怪了他。

  “非也,我只是又生邪念,夙夜不得安生,想來做些無恥之事。”時雨指尖輕移。他長著一張清華高潔的臉,用十分端凝的語氣說,“其實上一次‘掖被子’被你用燭剪所傷也是我有心下手,無奈被你發現,我卻不敢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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