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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超做了個扶王道柔的手勢,卻未真扶:「你先歇息。」說完轉身離去。王道柔剛想叮囑幾句,見夫君已經走到門口,啟的唇未發聲重抿回來。
桓超到了書房,庾慎已經候在內里了。他見兄長進來,旋即近前附耳,告知近來得知的情報:有人拿游妃娘娘與桓超的關係做文章,要抹黑他。
桓超不屑一笑:「查出是誰幹的沒?」
庾慎搖頭:「暫時還沒有。」庾慎頓了頓,又勸道:「不過這些都是捕風捉影,無憑無據,他們捏造不了的,兄長無須擔心。」
「怎麼捏造不了?」桓超轉半個身子,正對庾慎,「既他們想存心抹黑我,便不在乎是真事還是誹謗!沒鼻子沒眼也肯定也會捏造一副面孔。」
庾慎不言,依兄長所說,這幫人是鐵了心造謠了。
桓超擺手:「你也不憂心這個!我們自己無愧心便好!」
他從來名聲就不好,「假子」長大,還在乎這點謠言?
桓超覺得這都是虛的。
只有緊緊握住的權力,才是實實在在的。
也是他唯一在乎的。
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終有一人。
天差地別。
若能與那人置換位置就好了……無邊的權力,將令天下所有人懼怕。
現在還有人試圖抹黑,說明自己的權力還不夠大。
所以,還要更多權力……
桓超想著,心中一直秉持的某個念頭,因庾慎這趟信報愈發堅定。
庾慎說完了這事,也無其它,便要告辭。桓超送他出去,兩人行得不遠,庾慎見從前王家「春林」的牌匾,靜靜放在長廊上,挨著牆。
庾慎有些出神。
桓超走得快了些,回頭看他。
庾慎被發現,微微淺笑:「你們把這匾額也搬來了?」
「是啊,一起搬來了,道柔非要堅持。」桓超笑道,「靜置許久了,找不到合適地方掛。你也幫著看看,我這小小地方,掛哪裡好?」
庾慎侷促。
長廊狹小的一方天地,褐紅的柱子限制了四方的範圍,沒有花影竹影投到地上,地上只有兩人長長卻淡淡的影子。
桓超的影子長些,庾慎的影子矮些。
桓超突說起,當年《春林》詩,虧得庾慎助力。
他那時想給王道柔寫詩,但憋不出來,就把心裡想的大概意思同庾慎說了,庾慎給他轉換成五言。桓超背得牢牢的,再去自念給王道柔聽。
「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賞開。」桓超出口道。
他眯起眼睛,目光越過廊外景色,越過時光。其實那時候他真的特別特別思慕王道柔,從那船上下來的第一眼,就已目不轉睛。聽說她是王丞相的女兒,錦上添花。
王道柔當時歸還手帕,想要斷絕來往,他也是真傷了心。
收到手帕的那夜他就病倒了,溫病發燒,身體炙熱,一個人在房裡望著天頂,看皮膚都燙紅起來,心想沒人管就這麼燒死也好。
後來他奔赴戰場,有做戲挽回王道柔的私心,但兩軍廝殺那一刻,卻也有求死的心思。
那一霎,就是絕望。
覺得自己英明千古,王家人總該不再輕視他了吧。
再後來被人從戰場抬回來,又覺不該那麼拼命的,落下一身傷,叫王道柔在他榻邊垂淚。
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只不過那些都是經年日久的事了。
在桓超的觀念里,年少衝動,沉溺情愛尚可原諒,若是到了中年,正是大展宏圖之事,還回憶些情啊愛的,就太幼稚可笑了。
雖他現在仍能熟練背出《春林》,但王道柔比起愛人更像家人。
他年紀大了,莫說真情真意乏乏,就連歡愛上都比較漠,並不是太在乎。
桓超想著,與庾慎一同望見,王峙正扶著裴愛出來走走,她肚子大,他攙著她的腰扶著她的背。
桓超心想,別看小夫妻現在蜜裡調油,再過二三十年同樣會淡了,跟他和王道柔一樣……
第65章
桓超正想著,王峙和裴愛瞧見長輩們,過來行禮。
桓超與庾慎笑著相迎。
王峙笑道:「庾叔,今晚又得待在我家了?」
庾慎抬頭望天,不算太晚,便搖了搖頭:「今日沒那麼多事,你阿父這正好是送我出來。」
桓超聽了卻道:「魔奴的提議也行,反正你回去沒事做,不如留下來喝酒。」
庾慎笑笑,應承下來。
是夜,王道柔便為二人擺起酒席,王峙作陪,到了酉亥之間,王峙便起身道別,要回自己房間。
庾慎有些醉了,開口道:「這麼早回去?」他習慣孑孓,常常醉酒到半夜。
王峙行禮回道:「我家阿愛近來睡得早,若回去晚了,疲憊到她。」
「這小子自有了娘子,就忘了父母了。」桓超笑著打趣他。
庾慎醉了,舉著酒杯淡淡笑出聲。
桓超又問,庾深近來如何?說來兩個孩子一處長大,王峙成家都快做父親了,庾深怎麼還沒著落?
庾慎笑道:「他們晚輩的事,我不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