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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身離開,

  秦瀾走了,小屋一時沉默,只有巫引嘆了一聲氣:“你們世家大族辦起事來就是複雜。”他眼眸一轉,嘴角雖掛著一絲往常的笑意,可眼眸卻也深了幾分,“將軍,你對未來,當真有打算?”

  巫引關心的重點卻不是黎霜,而是晉安。

  他是五靈門主,玉蠶蠱始終是五靈門的密寶,雖然他答應讓晉安跟隨黎霜離開南長山,但同時也說了以後會派人保護他們,晉安若是身死,他們是要收回玉蠶蠱的。

  黎霜沉默,回身看身後坐在chuáng上,自方才開始就一言未發的晉安。

  朝陽溫熱灑在身上,而晉安卻還是沒有變回小孩的模樣,黎霜握了他的手腕,只覺他身體再不似以前一般如火球滾燙。

  黎霜眸光動了動,側眸看了巫引一眼:“你先前說,晉安變得如同以前的蠱人一樣了吧?”

  巫引點頭:“嗯,著實差不多。胸口有印記,外表與常人沒什麼差別,不會變大變小,也沒有火焰紋遍布。”

  那就是說,晉安的身體已經與蠱完全融合了?

  黎霜看著他的眼瞳,晉安也望著她,他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但是此刻在看著她的時候卻像是有幾分失神,目光似乎在透過她看向別的東西。

  黎霜怕他因為方才秦瀾的話在心裡多想,便安慰道:“我是為尋你而來,可也沒有秦瀾說得那般複雜艱難。”她頓了頓,“明日我要啟程回京,本來打算昨日與你說,可沒有來得及。你與我一同回京吧。”黎霜轉眼看了巫引一眼,“你暫時不能離開我太遠,但是回京之後,我……或許沒辦法再像現在這樣陪在你身邊。”

  她說出這話,晉安眼裡的迷霧霎時消散了不少,像是終於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黎霜身上。

  “我回去,大概幾個月後會入宮,你會被安排在將軍府,我阿爹,還有黎霆會給你安排。”她握住他手腕的手微微收緊,“以後或許……”

  話開了個頭,黎霜倏爾被後面的言語堵住了喉嚨,半晌後,她才抬頭看晉安,“總之,若是以後你身體不會再變化,也著實是件好事。”她笑了笑,“以後你可以天天教黎霆習武了。若是想週遊大江南北,也可以自由遊玩。”

  “你呢?”晉安問她,“和我一起嗎?”

  ☆、第43章

  你和我一起嗎?

  這個問題黎霜沒辦法回答,不是不知道怎麼答,因為答案就擺在面前,她只是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但長久的沉默之後她還是說了:“我不和你一起。”說得那麼清楚清晰,明白透徹,一如她率領千軍萬馬時犀利冷硬的作戰風格:“我入宮後,不會再出宮,也不會再回將軍府。你得一個人。”

  晉安望著她,黑眸映著朝陽,眸中的細碎波動下不知按捺了怎樣的驚濤駭làng。

  “是因為……”他斟酌良久,小心翼翼的似怕驚到黎霜一樣,喑啞開口,“我會傷你?”

  “是因為我有自己的背負和擔當。”黎霜答罷,見晉安的眼神,竟覺心頭抽痛不忍再看,她打算轉身離開,結束這場對話,正是要離開的時候,手腕卻是一緊,晉安將她抓住。

  “我幫你。”他道,“你的背負擔當,我幫你扛。”

  黎霜心尖一動,眼眸微垂,她一閉眼,嘆了口氣:“晉安,什麼人也幫不了我。”

  黎霜說的是實話,但觸及晉安受傷的目光,她還是忍不住心口扯痛。

  可能有什麼辦法呢?

  現在不說,真的要等走到了京城,在一片肅穆當中再對他說這話嗎?

  她掰開了晉安的手指:“你好好休息,明日便動身回京,我就在外面,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便及時喚我。”她說罷,給巫引使了個眼神,兩人一同出了屋去。

  而晉安則頹然坐在chuáng榻上,看著自己空dàngdàng的掌心,靜默無言。

  他太安靜,黎霜和巫引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離開的時候晉安倏爾皺了皺眉頭,抬手抵住了自己的太陽xué。

  這日夜裡秦瀾下了山去,整頓留下的一千jīng騎,巫引則去安排明日要跟著黎霜晉安的五靈門人,晉安一直待在屋子裡沒有出來,沒有一點動靜,黎霜便也狠心沒有去看他。

  她坐在五靈門的懸崖邊上,提著酒,喝了大半夜。

  酒氣染了她一身,但至始至終黎霜都清醒得可怕。

  她望著南長山上的月,chuī著南方溫暖和煦的夜風,呼吸著青糙與泥土的味道,她知道,此一回京,不管是塞外的兵戈鐵馬還是這裡的山間明月,都將成為過去。

  黎霜這夜是抱著酒罈睡著的,第二天巫引來叫醒她的時候,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大將軍,你可真不愛好自己。”

  黎霜掃了他一眼,再是往他身後一望,零零散散跟了五六個五靈門人,而晉安則站在最後面,他穿著五靈門給的一身布衣,還是大人的模樣,與尋常人沒什麼兩樣,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黎霜沒有多想,只道他這身體是完全穩定下來了,她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你們都收拾好了便下山吧。”

  巫引問:“你的東西呢?”

  “我沒什麼要帶的。”

  她本來就是孤身而來,現在能將晉安帶回去,便是已達到目的了。

  下了南長山,黎霜領了將士便是一路日夜兼程,終是在將入京時趕上了先走兩日的大部隊。

  黎霜一開始本還擔心一直用輕功飛來飛去的晉安不會騎馬,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馬術竟比這留下的所有jīng騎都要高,她越發好奇晉安的身世,想去問問恢復正常的晉安有沒有回憶起一些關於過去的事。

  但這一路回來晉安開始有意無意的躲避與黎霜的接觸,休息時,吃飯時,他都遠遠的一個人坐著,黎霜要去喚他,在開口之前他像是直到黎霜的想法一樣,巧妙的避開了。

  次數多了,黎霜便知道晉安在躲她。

  她以為是離開南長山前那一天說的話傷到晉安了,思來想去,她也沒辦法就這個事去安慰他,於是也只得任由晉安這般“彆扭”著。

  是日,黎霜率五萬鐵騎回了京都。大軍去了軍營,黎霜未來得及歸家,便要先領著諸位將領先去回報皇命,身上的軍權便要在今日jiāo出。

  剛是整頓了大軍,黎霜正在與幾個將領jiāo代著待會兒面聖的事宜,旁側路過一輛馬車,馬車的裝飾風格與大晉京城常見的細緻不同,車廂車轅都要粗壯許多,拉車的馬共有三匹,皆是jīng壯非常。

  黎霜識得,這是西戎的馬車。

  馬車路過黎霜幾人之時倏爾慢了下來。直至車夫喝馬停車,車上的人身著一身西戎官服下了車來。

  來者不似一般西戎人那麼高大,反而有些駝背瘦小,面容蒼老約莫已有五十來歲,只是那雙細長的眼眸中閃爍jīng光一如塞外的鷹。

  “巧了,倒是在路上偶遇了黎將軍。”

  在場的將軍皆是大大小小與西戎打過仗的,所有人都肅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只有小老頭一個人笑著,仿似兩國是友好鄰邦,未曾在剛過去的這個冬天廝殺過。

  黎霜上下將他打量了一番,“西戎使節,不好對付”這八個字便從腦海里飄過:“著實巧了,我在南方便聽聞西戎使節要見了我才肯簽署和書,我還一直好奇原因,沒想到竟在路上遇見。”

  老頭聽黎霜道出自己身份,笑意更深:“不過是新王聽聞過黎將軍的事跡,對將軍委實好奇,囑咐臣此次來大晉,一定要見上將軍一面罷了。”他躬身一引,指了皇宮的方向,“今日大晉陛下遣人來通知我將軍今日歸朝,我正yù趕去大殿呢,將軍可願同路?”

  “不了,我還要jiāo代些事宜,使者先請吧,黎霜片刻後便前去面聖。”

  老頭也不qiáng求,點點頭,一轉身便離開,而在他背過身的那一瞬間,鷹隼一般的目光倏爾瞥見了還立在黎霜與幾位將領身後的晉安身上。

  他眼睛眯了眯,腳步微微一頓。

  四目相接,不過瞬息時間,在他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老頭收回目光,垂了眼眸,抬腳上了馬車,車輪軲轆向前,黎霜一行目送他離開,一如什麼都沒發生。

  晉安也是垂頭看著地面,直到聽見有人喚了三聲晉安,他方才抬起頭來。

  黎霜正盯著他:“你先隨秦瀾回將軍府。自會有人給你安排。”

  晉安沒有說話,黎霜沉默了一會兒,便也轉身離開了。

  黎霜入了宮,所面臨的事qíng一如她在預料中想的一樣,她當著所有人的面上jiāo了軍權,即便幾位副將面色詫異,但也沒有任何人說話,司馬揚也配合的並沒有詢問她此次出兵南長山的具體細節,只聽黎霜報了句南長山賊匪已經招安,便算是糊弄著帶了過去。

  卻是西戎使節簽訂和書的時候感慨了一句:“黎霜將軍驍勇善戰,從此以後再不為陛下,為大晉效力,當真是陛下的損失了。”

  司馬揚笑了笑:“這便不牢使者憂心了,朕自會安排黎將軍的去處,斷然不會誤了她去。”

  這句話的暗喻在場的人心知肚明。將領們眼神轉了轉,皆是沉默。

  黎霜只以眼觀心,定神不言。

  而如今西戎使節已如願見到了黎霜,便與大殿之上痛快的將和書籤了,皇帝龍心大悅,定於明日設宴京郊行宮,慶祝西戎與大晉今日起便和平jiāo好。

  大殿的事議完了,司馬揚獨留了黎霜下來。

  司馬揚屏退左右,一君一臣在御花園中靜靜走著,黎霜一直落後他一步,司馬揚停,她便也乖巧的停了下來。

  “霜兒。”

  司馬揚開口,喚的是以前他喚她的名字,黎霜卻恭敬的回答:“臣在。”

  司馬揚便默了許久。

  “你救的人,救到了嗎?”

  “托陛下的福,一切順利。”

  司馬揚轉過了身,看著黎霜垂下的頭,輕聲道:“三個月,霜兒,我只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必須理清自己的感qíng,三個月後,我要你做我的妃。眼裡,心裡都只能是我。”

  黎霜倏爾想起晉安,他在塞北將她拉進小巷,帶著面具親吻她,又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救了她,然後在那風雪山頭也吻了她的唇瓣,還有前不久,就在南長山,他的動qíng與難以自控。

  每一幕都很混亂,每一幕卻都那麼真實。

  黎霜壓制了所有的qíng緒,仰頭望著司馬揚,眸光透徹冷冽:“陛下,黎霜一直理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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