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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我有外套,我們一起遮。」說完他就脫下外衣,頂在他們兩人的頭上。

  繼續走著,她接著說:

  「慶歸,你說我們還有幾年呢。」

  幾年?陸慶歸不明所以。

  「我們……有很多很多年,一直到老,只要我還能看見你,我們都在上海,見一面不難,不是麼?」

  她笑笑:「是啊。」

  一直走到了一處無人行徑的路口,昏黑無光,甚至看不清前路。

  她突然說:

  「夜色那麼黑,你抱抱我吧。」

  陸慶歸怔住了,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她氣弱無力,也沒有察覺她額頭背後都出了大片的汗。但此刻他什麼也顧不上,只立即托起她的下巴親吻了上去。外衣掉落在地。

  細雨綿綿,他們夜色裹身,在雨中擁吻。

  ·

  第二天,陸慶歸換上了那套藏青色西裝,在去張公館的路上,碰見了葉蘭年。

  「葉醫生。」他笑著跟她打招呼。

  葉蘭年見到他,先是恐慌,而後面露囧色。

  「葉醫生怎麼了?」

  她盡力平復:「沒什麼,陸少爺,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這是要去張公館?我載你一程吧,來,上來說。」

  葉蘭年搖搖頭:「噢,不是,我不是要去張公館。」

  「我還有事,先走了,陸少爺再見。」

  說完她就疾步往前走。陸慶歸一頭霧水,沒多想,繼續朝張家開去。

  張家大門緊閉,他已經有一段日子沒來了,總覺得氣氛蕭條不少。還未等他敲門,門吱呀一聲從里打開,走出來的竟是尹溪文。

  他只見過尹溪文一回,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索性就沒說話。

  她朝他走過去,身旁跟著一個丫頭,他沒見過的,張家似乎添了許多新面孔。

  她喚他:「陸老爺。」

  陸慶歸茫然,只愣愣盯著她。

  她擺擺手,示意那丫頭先進去。

  「太太走了。」

  他眉頭一緊:「什麼?去哪了?」

  「沒說。她讓我告訴你一聲,其實不用我說,今後也能知道的,她不會再回來了。張家手下的一切如今都交給了二爺,除了這個房子。陸老爺應該也知道,傅初一走,這上海就變了天,其實我跟她都一樣,走不走沒人會在意。至寶還小,我哪也不能去,只能平平安安待在上海。」

  「她沒說去哪?那…她……」

  陸慶歸欲言又止。原來昨夜她是來跟他告別的。他還傻傻地說,只要都在上海,見一面就不算難。她為什麼要走?她就這麼想拼命甩掉他,不想跟他沾上半點關係麼。

  他轉身就要離開,尹溪文叫住他:

  「你找不到她的。她甚至送走了小梅,她是一個人走出張家大門的。」

  陸慶歸心灰意冷。

  他站在那,左右徘徊,不知去向。

  她孤身一人,能走到哪去呢?

  自那之後,他開始派人四處尋找,遍地打聽她的下落。來回找了一個多月,卻沒有任何眉目。

  她消失在了上海,音信全無。

  人們茶前飯後偶爾會聊到張家。

  「過去那張家啊,那真是堆金積玉,大大的資本家呀!」

  「什麼呀?張家又沒變,張家不還是張家,只不過跑到了現在那二爺的手上。」

  「現在那二爺算什麼呀?當年張先生在世,才叫一個富!如今遺產四分五散的,落到張二爺手上沒多少啦!」

  「張太太也走了,小老婆還留在這帶兒子哩。」

  「欸,說起張太太,真是可惜嘍,天上人間,獨一份的美人。」

  ……

  ☆、天上人間(二)

  適逢上海時局動亂,人心惶惶,陸慶歸的正規賭場越漸冷清,每每他站在門前抽菸,望著街上來往走路的尋常百姓,拎著菜籃趕回家做飯的大娘,抱著孩子攔黃包車的婦女,還有那一個個身穿旗袍的年輕女人,他都會多看幾眼。有時看見背影極像她的,他甚至恍惚要走上去追。

  如今他哪也不想去了,沾花惹草的名聲也逐漸暗默下來,百禾說他現在菸癮太重,像個真正的老爺了。陸慶歸孤獨啊,他有很多錢,很多事,甚至可以有很多女人,可他無家可歸,無人相守,所以好似什麼也沒有。

  他這天去了鹽廠,還記得三年前剛回上海的時候,他第一次去鹽廠收買軍心,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為民請命的好話,以至於到現在,儘管外頭曾傳來傳去好些陸慶歸的風流情史,他的形象在底下一大群工人眼裡也仍是個接地氣的好老闆。

  陸慶歸這幾日夜夜睡不好,一到天黑,獨自躺在床上,他的心就隱隱作痛。從鹽廠回去的路上,他撐著頭在車上睡著了。

  忽然間車停了下來,阿准喊他:「老爺,老爺,醒醒。」

  他皺皺眉,睜開眼睛。

  「怎麼了?」

  「前頭封路了。」

  「怎麼又封。」陸慶歸不耐煩,最近這幾日上頭不知道又在搞什麼名堂。

  他探出窗外看了看,前路確實封得死死的。

  「調頭吧,繞個路。」

  「是。」

  阿准剛將車掉頭,繼續往前開。開了不久,忽然又被另一輛橫停在馬路上的轎車擋住了路。

  「怎麼回事。」阿准氣不過嘟嚷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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