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不過片刻的功夫,葉增已斬三名均騎。

  這等精勇的馬上武技,配以這等無畏的戮力搏戰,足以使均軍前圍眾人心生駭懼,不禁略略暫緩了攻勢。

  葉增亦勒馬收槍。

  他回身,目視遠處麾下眾騎,揚臂一揮槍桿。

  淳軍此方得了帥令,遂火速策馬上前,依次集陣列於他身後。

  四野下,均軍雖未近攻,卻自各個方向向內聚合,將淳軍這十隊騎兵密不漏風地圍了起來,只於葉增身前的百步之內留出一片空闊戰場。

  淳軍陣中不免暗暗相覷,多不解均軍此舉緣何。

  唯有葉增神色凝定,任雨水淌過眉梢亦不眨一下眼,自向均陣深處一路遠瞰,似乎已知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果然未過多時,一人一馬破開均軍圍眾,緩慢向前行來。

  來者頂盔摜甲,座下戰駒亦裝配了馬甲,手裡拎著一桿鐵槊,身上銀甲已被雨水透濕,顯然是觀戰已久。

  他一路行,均卒一路避讓。直待他行至葉增身前數十步,後方被他破開的圍陣才復又慢慢收合。

  葉增迎著他的行跡,亦催馬上前,待兩人相距十餘步方止。

  那人頭戴一頂獸翅兜鍪,寬寬的眉庇將他的面容很好地遮掩了起來,然其露於外的一雙眼內銳光逼人,驕而不怯。

  「葉將軍。」

  這一聲穿風挾雨而來,入耳凜冽。

  此聲英朗,此容傲然,再不容人錯認。

  葉增毫無詫色,僅從容地向他點了點頭,仿若舊識再遇,聊做回應。

  那人又驅馬靠近數步,星目銳光更是清晰,「將軍一路戰至此地,甚是辛苦。」

  他雖言道辛苦,然神色卻無一絲一毫慰勞之意,背陣猛地一揚臂。

  赤底白字的「瞿」字羽纛於風雨之中被高高擎起。

  均陣中驀地豎起數百面令旗,與之前那毫無章法的襲沖截然相反地,全軍分陣聽令,整齊劃一地張弓上箭,紛紛對準被圍在內的淳軍眾騎。

  雨勢較先前更大,水珠將鐵刃擊出錚錚冷音。

  淳騎睹此,眾皆警備,蓄勢待戰。

  葉增一人一馬列於陣前,意仍從容,此刻終於開了口:「為國而戰,何謂辛苦。」

  瞿廣則放目打量這一眾淳騎,嘴角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輕慢的淺笑,道:「將軍知我兵眾,卻只領區區數百騎北來迎戰,是看不起我均軍戰力?」

  葉增答道:「足下年少英雄,善戰多智,先後殺傷我軍張、許兩員悍將,葉某何敢小視?」

  「將軍何必惺惺作態,我又豈能不知將軍何計?」

  瞿廣以鞭輕點戰馬,再度騎近了些,「將軍以寡迎多,敗亦不損淳軍之威;而我以眾凌寡,勝亦羞取天下贊名——」他冷聲一笑,「將軍以為我計較這天下贊名,竟過於兩軍之勝敗?」

  「足下若為國計利,則當倚仗兵眾,聚力剿滅我部,又何須在此與葉某多言?此時圍卻不攻,不外是欲與葉某一戰,若能得葉某陣前失利,方可正足下東陸名將之名。」

  瞿廣低了低眉眼,似是承認了自己的意圖,遂又稍稍昂首,譏言道:「將軍此番若敗,則與麾下皆不可得生;若勝,我雖不得天下之名,然亦將令部眾置將軍與麾下於死地。這些將軍當自清楚,然仍率部赴此求死,是為何故?」

  葉增坦然應道:「葉某為將,所求不過不負王命、不負眾心,一己生死何足道哉。此番南伐,為的是誅戮裴賊、克復帝都。倘能斬足下於陣前,則均軍必亂,我軍南進諸部再無後顧之憂,匡復賁室計日可期——故願一搏。」

  「如此,則必成全將軍一搏之願。」

  話畢,瞿廣勒馬少卻,隨後舉手為禮,示意將要上前討戰。

  葉增亦舉手回禮,然後一手鬆挽馬韁,一手仍持先前自敵卒處奪來的長槍作為自己的兵器,從容自若的神色從始至終未曾稍變。

  兩軍士卒雖未收束兵器,然皆凝神屏息,靜待葉、瞿二人廝戰的結果。

  在這片被均軍辟出的百餘步寬長的戰場上,除了兩位主帥座下戰馬緩慢轉踱的蹄聲之外,就只余雨落之音。

  突然地,瞿廣催動坐騎,直躍上前,口中短促地低喝半聲,手中鐵槊徑直刺向赤絕腹下。

  他與戰馬皆全幅披掛,而這一刺因借著馬力,故而格外力沉千鈞。

  赤絕久經戰陣,靈巧地騰身閃過,僅被削去尾鬃數片。鐵槊未中目標,直擊觸地,泥漿飛濺了他一身將甲。

  坐騎與赤絕擦身易位,瞿廣提槊回身,眼角擦過一抹銀光,就見葉增同樣迅捷地回敬了他一槍——

  槍尖精準地點到戰馬腹部,卻在觸上甲片的那一剎被震開。

  葉增旋即收槍振臂,飛快地再次打斜刺向未掛有任何甲片的馬腿,而瞿廣沉沉一喝,提韁前躍,從容避過這一擊。

  二人幾乎是同時勒馬轉身,面向對方,調整呼吸、照顧戰馬,預備即將再來的第二回交手。

  身後百步處的士卒們皆是瞬亦不瞬地注視著這瞬息萬變的戰局,雖知方才他二人誰也未討得對方便宜,可這戰具優劣、人馬精神卻是展示得一清二楚:

  葉增率眾為求速進,人馬俱是輕裝,手中握著在戰場上奪來的兵器,從頭一夜襲營後北馳至此刻,幾乎未曾有過長歇,與人馬具甲、手持堅兵、以逸待勞的瞿廣相比,實是從一開始便落了下風。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