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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增目光如淬火:「我點三千兵馬,去拖瞿廣一拖——」

  夏濱立刻便出言打斷:「將軍需慎重!瞿廣麾下所集人馬不知多寡,將軍僅領三千兵馬誘敵,如何能保安妥!」

  「似他那般年少驕恣,倘見不到我入計,又豈肯罷休?他若不肯罷休,則天啟又何以能得速取。若集兵與之曠久相持,待均賊援軍四圍,又何以能保我二萬餘人馬之安妥!勿再言,領命即是。」

  【三十九】

  三月頭的帝都盆地,夜裡仍舊深寒。

  背臨一座僅有十餘丈高的矮石坡,兩百杆長槍橫豎疊捆,狀如鱗網,內可容納數百人休憩,便是這一股淳軍因地而置的簡陋防禦工事了。

  槍尖涼寒掛露,八名淳軍士兵於霧黑夜色中分頭立於槍營四角,極警醒地替身後幾百名正在小憩的同袍們望哨。

  一道人影踱近西南角,士兵警惕回頭,繼而鬆了一口氣,「許將軍。」

  來人朝他與同伴懷裡分別塞了一小塊東西。士兵拿手一捏,這東西雖觸感冷硬,可他卻還是能立即分辨出這是對於眼下而言稀貴得不得了的口糧。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卻躊躇著不敢輕易接受:「這……」

  「麋餅尚夠。守夜頗累,拿著吃罷。」許閎不由分說地放在很是為難的士兵手中,又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繼續走向下一組夜哨。

  夜色下,二人只聽清許閎從容鎮定的聲音,卻未曾察視到他深緊的眉頭。

  ……

  須知三日前,在許閎率眾向西南沿跡循追劫掠霍塘所在輜重營的均軍時,絕無想過會陷入眼下這被敵軍四圍、少糧缺水的境地。

  起初,許閎料定淳軍斥騎探得的馬糞乃是均軍遁走的蹤跡,遂共一千人馬向南追襲,令三騎回零陵向葉增回稟並求增兵南擊——

  然而奉葉增之令回返、去將許閎所部追回來的一隊人馬並未能如願完成這道帥令。在他們急速南下的途中,許閎與其麾下已與一小股均軍正面相遇,隨即短兵相接,長殺入陣。

  纏鬥小半日後,均軍且戰且退,淳軍則趁勝勢縱馬逐擊之。

  行不過十里,淳軍陣背忽現敵眾,如洪流般滾涌而來。淳軍千騎被逼馳向東南十數里,繼而被其四面合圍。

  方知這一切乃是敵軍早已布置好的誘網。

  ……

  許閎所部遭敵四圍後,均軍似乎並無將其就地剿殺的想法,先是整軍暫止攻勢,再分遣兵馬一層層地復圍上來,將淳軍千騎密不透風地牢牢困鎖住。

  頭二日,許閎率部試圖突圍,先後朝幾個不同的方向衝殺,然而均軍圍陣堅悍、兵數眾多,竟不得破。

  幾番突圍無果,淳軍損失近四百騎,許閎遂收兵為守策。

  至眼下,他麾下剩餘的六百人馬被困於此地已有三日,雖知敵軍數眾,卻不知四圍之敵軍是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又是由誰統領的;雖知難以突圍,卻連探得敵軍數量究竟幾何亦無良策。

  當初出營時攜帶的少許口糧早已用罄,如今被圍不得突走,麾下兵馬久飢之下更難作戰,而面對這番來勢洶洶又透著詭異的敵襲,更迫在眉睫的則是要儘快找個機會傳信回淳軍大營——而這卻又恰是目下最難的。

  「真他娘的窩囊……」

  繼三日前的那一句唾罵後,許閎再次狠狠啐道。

  ……

  清晨時分,數日來只圍不攻的均軍似乎是料度到淳軍業已糧匱人乏,終於遣了兩騎靠近槍營,投書招降。

  許閎聞之冷笑,遣人放箭驅敵。

  均騎卻不屈不撓,在外連番叫營道:「請見許將軍說話。」

  許閎絲毫不為所動。

  ……

  均軍一日數次叫營招降,皆是挫敗而歸。

  至傍晚另出數騎,抬酒擔肉而來。

  打頭一人意態無所畏懼地縱馬躍入淳軍射程,步近槍營二十步內,昂首放聲道——

  「均帥副將,請見許將軍說話。」

  待聞此,淳軍槍營內一時靜默,竟無驅敵之意。

  少頃,一名身披淳軍將甲的男人獨步而出,滿布血絲的眼內銳光仍盛。

  「許將軍——」

  「均軍何人為帥?」不待來招降的人多言,許閎已將他的話打斷,直接問道。

  夕陽斜落,遠望數里,均軍圍守之兵力烏泱泱不見首尾。

  來者隔著槍柵,毫不顧疑地回答說:「我部此番乃是瞿帥領軍。」

  「瞿廣?」

  「正是。」

  許閎無聲而立。

  來者見此,深以為有隙可乘,旋即勸降道:「瞿帥素聞許將軍義勇之名,今不忍見將軍受戮。以將軍之大材,若降均廷,天子必將委以重任,兵財美人皆將奉上,望將軍熟思之。」

  許閎仍不作聲。

  「我軍人馬數眾,於此地將淳軍殘部圍而不剿多日,乃是瞿帥惜才。否則瞿帥一令之下,踏滅將軍所部何須一刻功夫?」

  這話說得囂張而狂妄,終於引得許閎再度開口:「均軍人馬數眾——是何等之數眾?」

  「四萬兵馬,分駐於此地東南一線,將軍所部縱是插翅難飛。」

  許閎不屈的神色一時有所鬆動,似乎是為此言所懾,開始動搖。

  半晌後,他像是狠心下了決心一般,揮手一揚,道:「酒肉留下。一個時辰後,均軍可開陣迎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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