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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神,已是淚流滿面。

  ……

  處決完主犯,轉眼就要到小年了。今年東海起戰事,北境亦有烽火,年節犒軍的事已早早安排下去,但以防軍中有急需和塘報,太微城諸官署並未依慣例關衙封印,不過臘月廿三後,各處公務也漸漸少了,每日著人值班即可。

  今年宮裡不行宴,這個年表面上過得寡淡,其實卻不然。楚珩一聽那取消朝宴的旨意,就知道凌燁想這種機會很久了,堪稱可遇不可求,二十九太廟祭祖過後,就可以關起門來清閒自在了。

  除夕晚上,凌燁將清和長公主和景行也叫進了宮,一同用了年夜飯,省得他們母子兩個在公主府里守歲冷清。初二當天,長寧大長公主和駙馬帶著陽嘉郡主進宮拜年,熱熱鬧鬧地團聚了一回。

  大長公主吃了盞屠蘇酒,笑吟吟地指著凌燁和楚珩,半嗔道:「你們倆呀,大臣們到我這裡爭相暗示,旁敲側擊地想讓我勸阻。這也就是阿月,換個人,他們早就磨刀霍霍了。」

  楚珩揚眉:「姑母讓他們來找我,誰也沒攔著不讓磨刀啊。」

  大長公主頓時笑出聲。

  凌燁捧著杯盞,聞言道:「怪朕平日裡對他們太寬容了,連朕的私事也要管,一個個的都太閒了,回頭多給他們找點事做。」

  ……

  開春過後,宣寧侯府的修建一日比一日快,陛下御筆親繪的草樣,又是東君的府邸,工部的人絲毫不敢不上心,每一樹每一石都盡善盡美。端陽節後,楚珩應穎國公蘇闕之請去了趟東海,對付南洋澤國水軍中的佛陀祭師,八月回來的時候,宣寧侯府已經落成。

  從去年仲夏至今,楚珩已有一年多未曾踏足過鍾平侯府,哪怕是傻子也知道東君對楚家、對楚弘這個生身之父是什麼想法了。也難怪,鍾平侯把美玉當礫石,二十年來視之若棄子,從未有過為父之慈,又哪來的臉面要東君與他親近呢?

  「鍾平侯」這三個字,在帝都城幾乎已經成為「有眼無珠」的代名詞了。

  如今宣寧侯府落成,意味著無論在表面上還是實際上,東君都從鍾平侯府分出來獨立門戶了,看這父子關係,和楚弘不過只還有一層姓氏上的聯繫了。

  而東君有兩個名字,倘若……

  楚珩就是在這般時候來到鍾平侯府的,時隔一年有餘,再進門,他沒有去鍾平侯燕居的書房或正院請安,而是到了會客的花廳里等——聯想近日京中的那些傳言和猜測,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但當鍾平侯派身邊長隨叫他去正院時,楚珩還是頷首放下茶盞,示意長隨帶路,這讓摸不清他來意的管家稍稍鬆了口氣。

  正院裡,主母葉氏也在,楚珩進來朝鐘平侯略略彎身,淡聲說:「父親安好。」

  鍾平侯輕輕點頭,一年多了,現在的他已經無比深刻地意識到眼前的人是楚珩,但更是漓山東君姬無月——而今,東君願不願意繼續做「楚珩」都還另說,他也耍不出什麼老子威風了。

  「我今日過來,有事要和您說。」楚珩道。

  鍾平侯忽然發覺自己有些緊張,生怕他說出……

  「我不會更名換姓。」楚珩說。

  漓山道牒籍冊上東君永遠都是姬無月,不會歸屬鍾離楚氏。但他行走世間,可以不摒棄「楚珩」這個用了二十餘載、和他已經融為一體的名字。當年從眾多玉字里取這個「珩」,有姬無訴樰的建言。

  鍾平侯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楚珩話中含義,提起的一口氣鬆了下來,只這麼短短几息的功夫,手心竟出了一層薄汗。

  楚珩繼續道:「還請您為我母親寫一封放妻書,我要起棺扶靈帶她回漓山。」

  話音一落,堂上立刻靜住了,外面的蟬鳴鳥叫此起彼伏,半晌,葉氏先回過神來,楚珩口中的「母親」自然是姬無訴樰,她臉上有些訕訕的,但在東君這裡,她沒有當嫡母的面子。

  鍾平侯皺緊了眉,下意識地就要說「不行」,話才剛到嘴邊,他又止住了。

  ——這是楚珩的「條件」,他沒有拒絕的資格。

  楚珩抹著茶蓋,沒有再說話,

  堂上又是一陣沉默,良久,鍾平侯緩慢地開口:「……待明年開春你妹妹出嫁後,就……依你說的辦吧。」

  楚珩蹙了下眉,阿琰現還在東海歷練,外戰局勢雖已大優,但差不多再要兩個月才能收尾,待諸事畢要近年關了,漓山路遠,多有不便。

  楚珩思忖片刻,頷首說好,放下茶盞站起身,淡聲又道:「父親不必擔心我食言。聽府里舊人說,當年為我取名時,您問過我母親的意見。」

  鍾平侯被他說破了心思,一時間有些掛不住臉面。

  楚珩沒有在這多留,事情談完就起身去見楚歆,臨走前想起一事,頓住腳步道:「竹枝樓里有個叫樂慶的小廝從前在這邊兒給我打掃過屋子,父親若是不介意,我把他帶去宣寧侯府看門吧。」

  鍾平侯當然不會拒絕,連連答應了:「你既使喚習慣就帶去吧。」他看了一眼葉氏,「回頭讓你……咳,回頭讓人把身契送去。」

  楚珩應下,剛要移步離開,鍾平侯忽然又叫住了他,頓了頓,有些欲言又止地開口:「你,你跟陛下……」

  楚珩平靜地點了下頭:「嗯,我和他在一起。」

  話落,他便走出去了,不必管鍾平侯是什麼想法,也沒人能阻止得了,大臣們不能,鍾平侯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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