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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根本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的禁苑甚至如何離開榮親王府的,他們只知他們醒來之時身旁並無他人,只有一隻雕花盒子。

  正是他們在禁苑火海之中所見阿阮懷裡抱著的那一隻。

  盒子裡放著一封信,一本冊子,以及一塊裹著油紙的飴糖。

  信與冊子皆是阿阮所留,信上是她的所求,字字真誠,句句愧疚,滿含著悲傷與痛苦的不得已。

  她於信中懇求他們代為照顧葉晞,道是她若能回來,後半生必將報答他們二人,她若是回不來,來生也必回報他們。

  紫笑看著信上歪扭卻寫得極為認真的一行又一行字,她能想像得到,若是阿阮在他們面前,必然已給他們跪下磕頭。

  至於那本冊子,則是密密麻麻寫滿葉晞的脾性、喜好乃至日常習慣,冊子細微至他生氣時的神情與模樣都有寫著,寫了滿滿一冊子,可見這書寫之人將他的一切全都深深記在了心底。

  若非極為重要之人,誰人又會將誰人無巨細的一切都如烙印般記在心中?

  這冊子裡的每一個字都出自阿阮之手,冊子嶄新,其中因寫得著急而愈發潦草歪扭的字跡仍留著墨香,可想而知這冊子乃是新訂的,這裡邊滿滿的字亦是她在匆忙之中寫下的。

  就好像,她知曉她終將離開似的,才會迫切地要將她所知曉的他的一切寫下來,既害怕他們無法靠近他,更害怕他們照顧不好他。

  那時候的紫笑看罷阿阮留下來的信與冊子,與江河面面相覷,久久都不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們根本無法想像榮親王與阿阮拜託他們的是怎樣的一件事情。

  照顧世子?由他們?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世子?

  他們究竟是有何能耐?才讓王爺與阿阮如此信任他們?

  而且,世子又在哪兒?

  他們的疑惑,是在驚蟄深夜的滂沱大雨里得解的。

  一名渾身上下冷得如同寒霜般的黑衣男子將昏迷的世子帶到了他們面前,卻是放下便離開,再也未有出現過。

  紫笑與江河至今仍清楚地記得葉晞次日醒來的時候有多可怕,他明明一言不發,可單就面無表情的臉,都已能令他們膽寒。

  尤其是曾險些死在他手中的紫笑,當時若非有阿阮及時出現,她早已沒命。

  想到阿阮,想到她與榮親王的託付,紫笑才鼓足勇氣,將那隻雕花盒子與裡邊的那小塊飴糖遞給他。

  因為阿阮已於信中寫道,待見到世子,將這隻雕花盒子與飴糖給他,他便不會生氣。

  但紫笑終究心有餘悸,一番尋思後將阿阮留給他們的信一併放到了葉晞手邊。

  也果如阿阮心中所言,葉晞見到雕花盒子與飴糖並未生氣,而是將獨自在地上坐了整整一個日夜,一如他曾經在「聖地」里、在禁苑裡的每一個日夜,莫說紫笑放到他身旁來的乾糧,便是一滴水,他都沒有喝過。

  就在紫笑與江河擔心得不得了時,才終是見得他緩緩走出屋來,將阿阮寫的那本冊子還給紫笑,爾後走到小院裡,站在灰濛濛的天宇下,仰面淋著冰冷的春雨。

  自此,他們與葉晞便在這條無名的小巷裡以夫妻及小叔的身份生活了下來。

  而這一年下來,葉晞與他們之間說過的話卻是屈指可數,起先的那些日子,紫笑與江河每日都過得提心弔膽的,漸漸的,他們才歸與尋常心。

  因為葉晞雖從不與他們多說一句話,但也從不會為難他們,更沒有出現過阿阮於小冊子上寫下的那些無理取鬧情況。

  如今日這般他忽然不見了的情況,於紫笑而言是頭一回。

  卻也僅僅是與她而言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如今日這般的事情,江河已不知背著她做過多少回,不過這是頭一回被她發現而已。

  近來的日子建安城內混亂更甚,紫笑擔憂極了葉晞會被發現,已是連續好幾個夜裡未能合眼,以致今兒晨起時她幾欲暈倒,江河擔心她熬出病來,便勸她回屋好好睡上一覺。

  紫笑始終想不明白,王爺既已選擇讓世子「消失」在這個世上,又為何不安排世子離開建安這個充滿著混亂與危險的地方。

  回屋後的她翻來覆去仍是無法入睡,索性便起身來,誰知她不過才回屋小半時辰,江河竟將葉晞給看丟了,這如何能不令她心慌?

  江河也沒想到,她竟只回屋小半個時辰便又出屋來了,以致他這背著紫笑捂了一年的秘密再沒法捂住。

  倒非江河不擔心葉晞的安危,而是他是習武之人,他雖憨實耿直,可他終究有著紫笑這般尋常女子所沒有的直覺。

  他總覺得,一年前將葉晞帶到他們面前來的、身手超凡的黑衣人從未離開過,他離開的,僅僅是他們的視線而已。

  他總覺得,那個黑衣人從始至終都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保護著葉晞。

  否則他也絕不敢也絕不會讓葉晞獨自一人出門去。

  江河清楚地記得葉晞開口同他說話的那一日。

  那是他們住在同一個宅子裡的整整一個月後,那日他正在院中劈柴,葉晞忽然來到他身旁,道一句「我想去市集,小啞巴帶我去過的那個」。

  江河驚呆了,震驚得手中的斧子險些離手砸到他自己腳背上。

  他自然是想要勸阻葉晞,可看著葉晞明明冰冷偏又乾淨得仿若明亮有光般的雙眼,他不知自己忽然之間怎麼了,勸阻的話如何都說不出口,反是點頭答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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