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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又被她召過去,責問一番。

  楊本影質問道:「朝中大臣,入獄的那麼多,阿娘難不成想鬧大了,把所有良臣都下獄,倚重那些奸宦做事嗎?」

  朱瑩盤腿坐在桌案前,用紅筆批覆著邊境遞來的奏章。

  聽了他的話,她笑了笑,說道:「聖上到底是擔憂我處置了賢臣呢,還是擔憂我抓的人太多呢?」

  楊本影一陣心虛,聲音也不確定起來:「自然是怕阿娘害了良臣,讓他們冷了心。」

  自從那日來西清宮質問後,楊本影再叫她「阿娘」,總是僵硬得很,仿佛不情不願,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朱瑩並不在意這些變化,只淡淡地說道:「聖上,你不是。你只是怕我抓的人太多了,因此遭受忌憚,並從我這裡,想到你的以後。」

  楊本影沒有說話。

  朱瑩又說:「你是皇帝,應該學會取捨。若是從前,由著他們倒也罷了,可如今北方、西北,俱有外敵入侵,能守邊的人卻少,如此,那些文人的嘴合該閉上。」

  楊本影張口結舌地聽著,本能地想要反駁。

  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終於想起一個問題,拿來給自己撐面子,問道:「朝中將領那麼多,為什麼阿娘卻說守邊的人少?」

  他甚至有些尖銳地道:「爹爹在日,能戍邊的都和王詠有牽連,難不成離了他們,朝中就無人了嗎?」

  朱瑩撇過一個眼神。

  她說:「還有常家子弟,可獨當一面。」

  「朕……」楊本影不服氣,還想說話。

  朱瑩卻打斷了他。

  她悵然地望著雕梁,似自言自語:「我若召回王詠,也不知應該不應該。」

  第86章 召回王詠

  小皇帝才十多歲,尚且對這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不明白。

  他不悅地聽著朱瑩自語,忍不住道:「不殺他已經是爹爹仁德,阿娘要召回他做什麼?外面人的言語難道阿娘就聽不見嗎,又想和他一起亂政麼?」

  朱瑩停了筆,轉向他。

  她忽覺這麼多年下來,自己忽略了小皇帝的某種心理。

  他很容易被他人言論影響,去懷疑自己看到的一切。

  哪怕旁人的流言蜚語,與他親眼所見之事,大相逕庭。

  她指尖描摹著桌角花紋,間或輕輕敲擊,思索著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好像沒什麼太大的毛病。那些細微的不足之處,也已經讓宮中的其他人填補上了。

  那麼,大約便是她與他的血緣,成了橫亘在他們之間的詛咒吧。

  當他聽說撫養自己長大之人,正是殺害自己的生母之人時,便自覺地認為,一切錯誤都在她的身上。

  也或許是皇權分外誘人的緣故。

  她活了兩世。

  兩世的歷史,有相同也有不同,交織於一處,在權利的角逐中,顯露出驚人的一致來。

  為了權利,丈夫可以丟開妻子,母親可以拋棄兒子,做父親的皇帝可以殺死養成的太子,做王爺的兄弟也可以對兄長悍然下手。

  那麼,她和小皇帝這樣的關係,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放在史書中後,便更是凐沒於萬千記載之中,微不足道的幾句話罷了。

  楊本影倔強地看著她。

  朱瑩本有許多話要說,與他對視片刻後,又覺得索然無味。

  那些話全都沉沒於心肺,只有說不清的感覺浮於表面,朱瑩只覺煩躁,淡淡地問:「亂政?」

  楊本影點頭。

  「我若是真要勾結宦官亂政,只怕這大齊,如今已經沒你什麼事了。」朱瑩說。

  楊本影一下子漲紅了臉。

  他才要爭執,朱瑩已經命令宮人將他帶出去:「聖上既然有閒心,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去找先生,把從前逃過的課全都補上。」

  他在粗壯的宮人手中,連掙扎都使不上力氣,最後被強行帶出了正殿,塞進車駕,由內衛一路護送,送去先生那裡。

  走出殿門時,他忽然聽到裡頭,隱約飄來一句「愚不可及」。

  似乎是嘆息,又似乎是陳述。

  只是不知道在說什麼人。

  ·

  天瑞十年末,錢成璧病故。

  他是個老人,年紀大了,一年一年地熬著寒冬,可惜沒能熬過這一年的飛雪寒霜。

  朱瑩命兩個內閣大學士,分別為他寫下祭文和墓志銘,又派陳太監帶著自己的諭祭,前往送葬。

  天瑞十一年初,又有大臣趁錢成璧死去這件大事,彈劾王詠。

  奏章里言語間涉及到梁吉,又傳開了,傳到梁吉耳朵里時,已經變得含義不佳。

  錢公病故,於梁吉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打擊,又聽到這樣的傳聞,滿腔悲憤不知如何疏解。

  朱瑩得知以後,派人帶她的旨意,前往安撫,叫他只管戍守,不必在意流言。

  同年五月中旬,越安又加進犯,聲勢浩大。

  以梁吉一人管著三省之兵,本來沒什麼可擔心之處,可惜他手下得用的人實在不多,因而西北三省岌岌可危。

  武舉開設,選□□的將領,放眼整個大齊來看,到底還是有限。

  他們在宦海中沉浮,從中脫穎而出的將才,這裡分一點,那裡分一點,數目依舊捉襟見肘,少得令人著急。

  七月時,梁吉病了一場,派人回京求援,朱瑩打算任用常家子弟,前往西北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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