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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窈站在廊下望了半會兒,忽地心中生念,想去最遠的天邊看一看,吹吹邊城凜冽的風,看看賀蘭毓那些年看過的風景,或許如今的邊城百姓,仍舊還記得他。

  那晚夜裡,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賀蘭毓回來看她。

  他一身戎裝沾滿血污卻渾然未覺,她拿手帕給他擦臉,竟怎麼也擦不乾淨,那些血跡像是印在了他的皮膚里似得。

  「你去哪兒了,到底去哪兒了才回不來的?」

  溫窈問他,他卻好似根本聽不到,用力握住她的手,便說他要走了,臨走又心心念念囑咐她:「渺渺,答應我不准忘了我,一定要記住一輩子。

  「憑什麼?」她聽了可真想撲上去打他,「憑什麼就要我記得你!」

  她想追上去好好問問他,但無奈腳下像是生了根,邁不動步子,於是急得大聲喊,「回來,賀蘭毓你回來給我說清楚!」

  他全然都聽不到,眼睜睜看著那道背影在濃霧中消失不見,她的周遭忽地開始天塌地陷。

  身體猛然往下重重墜落,溫窈無聲地呼喊了聲,頂著滿額頭的冷汗再一睜眼,卻又看見賀蘭毓正坐在床邊,昏暗中看不清神情,卻是在含笑看她。

  「你不是執意要走的嗎,又回來做什麼!?」

  溫窈懷著滿腔的怨氣與怪罪,坐起身揚手便衝著他胸膛上給了一拳,那一拳的勁兒可真是大,直捶得他低低悶哼了聲。

  但許是手背觸碰到的感覺太過真實,入耳的聲音也過於熟悉了些,她忽地呆怔住。

  賀蘭毓手掌捂著胸膛,無奈笑了笑,「剛瞧見我就這麼大氣性兒……一個人做噩夢了嗎?」

  「你……」

  溫窈長睫不覺惑然眨了眨,極度的不可置信教她的腦袋都不會運轉了,倔強地抿著唇,試圖借著月光將面前的人再看清些。

  他不敢不配合,俯身湊近些,眸中含笑借著月光對上她的眼睛,卻看見頃刻間水霧朦朧,像是星河墜落進她的眼底,倒映出一片波光粼粼的微光。

  溫窈的眼前倏忽變得模糊不清,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仍舊在夢境中。

  賀蘭毓輕嘆了聲,伸臂將人摟進懷裡,低垂下脖頸湊近她的耳邊,低低地告訴她,「渺渺,是我回來了。」

  他回來了……

  溫窈聞言倏忽僵住許久,雙手不自覺摸索到他背上用力環抱了下,仿佛仍舊不敢相信,而後又緩緩將側臉貼在他胸膛前,屏息去聽他胸腔中的跳動。

  他忽地笑了,胸腔微微地顫動並著溫熱的體溫,和身上淺淡的佛偈香的味道一同傳遞給她,真切又鮮活。

  他真的不只是一縷幽魂,她也不是在夢裡。

  「我掛念你好久,趕了很遠的路才回來見你,雖然晚了一天,但我不是故意教你等的。」

  緊趕慢趕才趕上與她的生辰約定前後,班師回朝的大軍此時還在八十里外,他是自己單人獨騎先回來見她這一面的。

  但誰知話音落,胸膛前驟然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溫窈一雙手緊緊攥住了他腰側的衣裳,洶湧的眼淚好似無窮無盡一般,打濕了他的衣裳,又灼燒在皮膚上。

  她泣不成聲地控訴他,「你這個大騙子!你以為你晚的是一天,我卻好像是熬過了大半輩子,你知不知道?」

  她從去年十一月便將自己活得耳目閉塞,昨日的空等,是壓垮她所有心防的最後一根稻草,那不僅僅只是短短一天。

  賀蘭毓也知道,從招安十八寨重新回到軍中時便知道,他在世人眼裡、溫渺渺眼裡是個已故近一年的人了。

  但那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孤身一人在十八寨,從對異民一無所知、格格不入到能與他們兄弟相稱、眾人信服,每一步都走得艱辛無比,半點差錯都不能出。

  他不能給溫渺渺寄信,但在那些日子裡,溫渺渺成了他唯一的盼頭,早一日收服十八寨,他才能早一日帶著功勳與崢嶸重新回到了她身邊。

  雙手摟緊了她的雙肩,賀蘭毓垂首在她發頂蹭了蹭,「別哭了,要是實在生氣,不然你再打我兩下,成不成?」

  溫窈忿忿地抽泣停不下來,聞言便又忍不住抬手狠狠在他腰上打了一下,過了會兒,猶是不能解氣,又打了一下。

  後來她哭得累了,躺在床上聽他絮絮叨叨說些南疆的奇聞異事,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

  翌日醒來時,屋裡卻已不見了賀蘭毓的身影。

  第60章 燕爾  朝朝暮暮、生兒育女,生死同衾穴……

  南疆大軍班師回朝之日, 皇帝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在城門處,迎接賀蘭毓得勝歸來。

  賀相死而復生, 不費一兵一卒招安十八寨異民,城中一時沸騰,當日圍觀的百姓甚至將入城一條主街旁的支道堵得水泄不通,堪稱一句萬人空巷。

  他縱馬入城時,輕甲覆肩、革帶佩刀,猶似高山巍峨、利劍隱鞘中,不露鋒芒卻儘是鋒芒, 所過之處喧囂聲立止,教人不敢直視。

  午間出門買胭脂的功夫,月牙兒也後知後覺地在街上瞧了一回熱鬧。

  她看見前頭一馬當先的賀蘭毓,嚇得一張小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待反應過來後, 頓時又驚又喜, 一路飛奔回溫家, 邊跑著進屋裡,邊語無倫次喊道:

  「主、主子, 您快去看, 相爺他、他竟然又活過來了, 現在就在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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