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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裡的太后老娘娘突然薨了,鐘聲一響, 不多時,城裡各家各戶全都將年節未清的紅燈籠取了下來,屋頂再教雪色一蓋,半點兒喜慶的顏色都不敢露出來。

  避諱之事,趕早不敢晚。

  清晨雪下得大,到下半晌漸收,溫窈披上狐裘打算往街上去一趟, 出門前,恰好外間有小廝到院門前,交給月牙兒一封信,說是相府的侍衛送來的。

  月牙兒不敢耽誤,拿著信進來, 疑惑道:「主子, 相爺又派人給您送信了……離得這麼近, 有什麼話親自跟您說不是更方便嗎?」

  溫窈立在鏡子前理了理領口的系帶,輕笑了聲, 說不知道, 「先放著吧, 回來再看。」

  上回花臉之事過去了數月,她教人把守著溫家幾道門, 嚴陣以待不想讓賀蘭毓進, 誰知道實則守了個寂寞, 一拳又打在了棉花上,有勁兒沒處使,慪氣啊。

  他戲弄了人, 她卻沒法子還回去,想想就不公平的很,也就不樂意給他回信。

  城裡名苑齋新進了一批名家字畫,掌柜的派人給遞了信兒,請大主顧前去觀賞挑選。

  溫窈原先其實並不愛那些文人墨客的雅趣,後來在一眾夫人中混跡久了,也不自覺變得附庸風雅起來。

  馬車晃悠了小半個時辰,停在名苑齋門前。

  頭頂碎雪飄揚,裡間忙有小廝撐傘來迎,邊走邊道:「這日子天寒,裡頭已備好了熱茶糕點,夫人先請歇息片刻,掌柜的稍後便來了。」

  溫窈嗯了聲,又問:「現下可是還有別的貴客?若是如此也不必麻煩,只將顏先生的畫拿來與我瞧瞧便是。」

  小廝笑著應下來,便領著她先去了陳列畫作的畫室,這廂正要退下時,走廊一側有人路過,瞧見畫室中的溫窈,步子當即停下來。

  「沒想到會在此得遇溫夫人,有禮了。」

  身後傳來這麼一聲,溫窈聞言狐疑回頭,打眼兒卻看見了大太監劉全。

  劉全亦是跟著皇帝微服出宮的,人就在旁邊的雅間裡由掌柜著陪同在挑選字畫,這廂瞧見了溫窈,進屋回稟一趟,出來便請她一同進雅間去。

  皇帝倒是沒料到會在這裡碰上溫窈,看她在跟前行禮後,不覺往外瞥了眼,問:「賀蘭毓怎的未曾與你一道前來?」

  那話音裡帶著些似是而非的笑意,溫窈聽得不舒服,不知他又在打什麼主意,況且太后早晨剛薨逝,皇帝下半晌就微服出宮挑選字畫,召見一回她,也不怕傳出去壞了他明君的聲譽。

  她頷首道:「陛下說笑了,民婦與賀相如今並無關係,談何一道前來。」

  「他今日不上朝,原來你竟不知道。」皇帝聞言勾唇笑了笑。

  他只覺這兩個人真是裝模作樣慣了,永遠都是一個不惜昭告天下,一個只當形同陌路,兩兩相悖,卻也依然糾纏了這麼些年。

  揮手示意溫窈入座,皇帝又吩咐劉全將顏先生的畫作捧了過去,「聽聞你喜歡,今日既然有緣遇見,朕願意成人之美,盡數贈與你。」

  無功不受祿,溫窈哪裡敢收皇帝莫名其妙送的東西,幸而現下沒有在宮中,便沒有不能拒絕的道理。

  但還未等她開口,皇帝又道:「先別忙著回絕,朕贈你畫作也並非沒有私心,而是想教你給賀蘭毓帶句話。」

  溫窈忙起身說不敢,「民婦只是一介普通百姓,陛下與賀相所言之事想必事關重大,豈敢窺探一二。」

  「別妄自菲薄說自己何德何能,」皇帝望著她,眸中銳光一閃而過,「有些話你與他說了,是為他好。」

  「太后今晨薨逝,想必你已聽聞了,但還有件事需由你去告知兄長,眼下短短半日,朕的御書房內已堆積滿了彈劾他的奏摺,懇請朕必要嚴懲於他。

  「你替朕問他一句話,如此棋局,可還是棄之可解?」

  溫窈聞言蹙了蹙眉,她一時並沒懂太后薨逝與朝臣彈劾賀蘭毓之間有何關聯,可皇帝面上明暗不定,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教人看著便覺心頭不安。

  所謂棋局,恐怕莫不過皆是人為操縱罷了。

  皇帝說罷已拂袖起身打算離去,人到門前時,忽又聽溫窈在身後問:「敢問陛下,您眼中的賀相,為官這些年,俯仰之間可曾有愧過天地、有愧過百姓?」

  皇帝聞言止了步子,回過身饒有趣致望她片刻,坦然道:「沒有。」

  溫窈又問:「陛下御極數年國泰民安,治下百姓均奉陛下為明主,那麼安邦定國之後,飛鳥盡便良弓藏,此舉可也是明君所為?」

  這話就太過以下犯上了,劉全在一旁聽著,斜目便忙去看皇帝的臉色。

  幸而皇帝並未有何表示,也不打算正面回答她,沉吟片刻只問:「溫渺渺,你可知自己如今為何會願意替他說話,明明大半年前,你還心心念念想要逃離他?」

  溫窈說不出,但他說得出。

  「因為他願意放手,給了你想要的。」

  皇帝眸色深沉,看著她道:「朕與你像也不像,但他若願意對朕想要的東西放手,那朕也未嘗不可與他盡釋前嫌、君臣和睦。」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從名苑齋出來後,溫窈念及早晨賀蘭毓送來的信箋,未及再耽擱,徑直回了溫家。

  但拆開信從頭看到尾,發現他只是在問她這段時間近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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