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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宸忽然開口,眼神涼涼地瞥向大李氏,轉瞬間便令她失了聲息:「該吃便吃,休得胡言,沒得壞了人興致。」

  下首那病懨懨的女人當即閉了嘴,難堪地漲紅了臉。她再想說些什麼,卻只囁嚅地動一動嘴唇,發不出聲了。

  只是簡單一場家宴拖不得許久,到亥時初,眾人已走的走、散的散,嫻意夫妻兩個更是早早相攜退場,如今已梳洗好了躺在床上閒聊。嫻意已很睏倦了,但仍強打精神在與霍宸說白日的事情。

  「你回府時不高興得緊……是陛下訓斥了你麼?」她低聲問。

  夜色里,霍宸輕笑出聲。

  「風水輪流轉……他如今巴結我還來不及,怎麼會訓斥。」身邊窸窸窣窣地,約莫是他在翻身,旋即是一聲嘆息,「只是見他窮途末路,一時心中百感交集。若說是不高興……也算是罷。」

  「我才從軍時,他還是何等英明帝王,如今卻糊塗成那般模樣——算來距今也並沒有許多年。大抵人都是如此,忽然便老得不成樣子。」

  嫻意閉著眼將手伸過去,也不知那是霍宸的後背還是胸口,胡亂拍了拍,權當是安慰;那人相當明顯地一怔,忍不住撲哧笑出來。

  他握住了那隻手,不教它胡亂拱火,口中裝模作樣斥道:「與你說著正事呢……你正經一些,不要招我。」手的主人卻難得起了玩心,偏要逆著他的意,四處犯上作亂。

  床幄中於是掀起一陣小小的波瀾。

  這波瀾來得快,去得也快。除開那稍顯急促的呼吸,也沒有在寒冷的冬夜留下半點蹤跡,只余親密的愛侶相擁在一起,半夢半醒。

  「席間那個大李氏,你覷著機會處置了罷,怪煩人的。」

  「嗯。」

  霍宸忽而想起什麼似的,與夫人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嫻意便也迷濛地應過一聲,為她輕飄飄地定了生死。

  風過了無痕。

  第82章 殺機

  「夫人, 李姨娘到了。」

  小丫鬟來通報時,嫻意才伸出手去,請張老爺子慣例診脈。老爺子稍一怔愣, 手便滯在半空,將落不落地猶疑了。雖來人是自家的下人妾侍, 可後院之中波譎雲詭, 身系性命的事宜更怕有心人探聽。

  「先生只管診脈便是, 不必在意旁的。」嫻意察覺他躊躇,溫和地笑一笑, 又轉去吩咐小丫鬟道, 「將她帶進來罷。左右沒有外人, 我便只在此處見一見她好了。」

  張府醫臉上的皺紋微不可查地動了動,仿佛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可他已活過太多年歲,是以並不多話;只是依嫻意所言,隔了一層帕子。照常將指腹搭到她皓腕上去。

  不多時,大李氏低眉順眼地進來了, 擺出一副菟絲花兒似的樣子給主母行禮:「奴婢給夫人請安。」

  她垂著頭,也不曾看清主母的做派,只聽得隨意的一聲「嗯」, 一時便不知該要如何作答, 於是大著膽子抬起頭來。這一抬不要緊,李弄月心中便泛起些不妙的預感。

  「奴婢竟不知夫人正請著平安脈, 莽莽撞撞地便過來了,實在是不應當。」她將帕子按在唇邊,側首咳了幾聲方繼續道,「夫人您的身子最要緊,奴婢還是先退去外頭候著。」

  嫻意好似輕輕笑了一聲, 又好似只是淡漠地嗤了一下子。

  「自家的府邸裡頭,你說得這是什麼兩家話呢。不過是尋常請個脈罷了,並無什麼好忌諱的。」

  說著話的功夫,張老爺子已搭好了脈象,面色如常地收回手。他也並不開口囑咐什麼、抑或是提筆寫什麼藥方子,直說一切照舊,便要告辭。

  \"雪雁便去送一送張府醫罷……呀,倒也不急。\"

  嫻意恍似倏忽間靈光一閃,將送張老爺子出門一事暫且按下不提,反而對著李弄月招了招手:「李氏,你且上前來。方才聽你仍咳得厲害,咱們張府醫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杏林聖手,可巧遇上了,便教他也給你瞧一瞧。」

  這位張老爺子在府中就職多年,向來只為侯爺一人診治,是大李氏等一眾妾侍只得聞名的了不得人物——說是這樣說,可此人勢必已為王氏所用,高門大院裡誰會將自己真正的情形透露給敵人!

  這一語用心何其險惡,偏又因著那一層主母的身份教她不敢妄動。是,她固然是有個良妾的名頭在,可後宅中不動聲色磋磨人的手段數不勝數,區區一個良妾,於她而言亦不過玩物!

  大李氏心中越想越忐忑,將姿態放得極低開口推辭:「這一身經年舊疾,奴婢是早習慣了的。且奴婢卑賤之身,如何使得……」

  嫻意似笑非笑地望了大李氏一眼,那目光仿佛霎時間洞察了她那點不可言說的心思,令她如墜冰窖:「你這是說得哪裡話。管他舊疾不舊疾的,都斷斷沒有放任不管的道理。再如何纏綿的病痛,總要看一看才好下定論——咱們府上又不是什麼貧寒人家,供養你那點子湯藥尚還綽綽有餘。」

  她說著說著,眉眼淡漠地垂下去,掠過大李氏稍顯慌亂的面孔:「還是你覺著我做主母的會在此事上苛待你、算計你?」

  「夫人多心,奴婢是萬萬不敢的啊!」

  那弱不禁風的女子幾乎是脫力般跪了下去,蒼白而光潔的額頭磕在地上,瞬息之間便紅了一片。她強壓著聲音中的哽咽,卻還是在尾音中留下了一點顫抖的哭腔,聽著真真兒是委屈至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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