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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裡下去,離大壩其實已經非常近,以後我要做的事情,不再是見機行事,而是必須好好想想,我到底需要做些什麼。我回到篝火邊,下意識摸了摸我的口袋,這時也沒有紙片了。不由得苦笑,拿出王四川給我準備的肉片,舀水用火煮著化開,一面看著篝火,凝神思考。最重要的是,我一旦找到他們,應該怎麼做,我不知道到底會在什麼情況下和他們相遇,也許他們所有人都還在,也許他們已經在大壩里出事了。我首先打定的主意是,要儘量在人少的時候,和袁喜樂接觸,因為一旦被大部隊發現,我不得不聽從那個「特派員」的命令,說不定還會被看管起來。這個基地非常大,如果他們已經進入到其中,要找到他們一定十分麻煩,盲目去找,在短時間裡一定找不到。我想了幾個他們一定會到的地方,我需要去那些地方堵他們,而我能肯定他們一定會去的,只有那個把我們困死的毒氣區。想著我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路線,還有一些我必須先去的地方,然後整頓起所有的裝備,束緊了褲子從落水洞爬了下去。下面的路更好走,只要注意那些螞蟥,當時通過這些地方我們吃了不少虧,但這一次我心裡有底,所以走得快了很多。順著最後的出口,我跳進地下河零號川,水流很緩慢,我再次爬上鐵絲網,看著四周的黑暗,知道自己已經真正回到了這個所謂的「熟悉」的地方。我打起手電,用衣服蒙住,特意看了看那架墜毀的深山,它和三個月前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腐壞得很嚴重,果然地下河水的酸性十分厲害,難怪「我」第一次下來的時候有它壞了二十多年的錯覺。電力好像沒有開啟,整個基地一片漆黑,但我對這裡太熟悉了,摸著我上來的地方,就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向大壩的方向眺望,沒有火光,他們一定已經進入了大壩里,我小心翼翼地按照原路進入到了大壩內。首先去的是放置三防服的地方,在這裡,沒有這東西真是寸步難行。我爬到大壩的頂端,沒有探照燈的照明,你在上面什麼也看不到,但想像中的那片虛無讓人更加恐懼。我想著這個深淵裡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力量?順著大壩外沿,我找到當時爬下去的鐵絲梯,風實在太大,在手電的光線下我看不清楚,只得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去。我不記得當時副班長踩的是哪一根鐵絲出的事情,只能格外小心,很快進入準備通道,來到放置三防服的牆壁前。這時我注意到,一共七個鉤子,有兩個鉤子是空的,看樣子,有人比我先來過了,這其中的一件,可能被那個「敵特」拿走了。不過,為什麼少了兩件?難道有兩個敵特?我想了想,不可能,整支勘探隊那麼多人,這些人死的死,瘋的瘋,也許那人以防萬一多拿了一件。我在其中挑了一件,塞入自己的包里,立即往回走,但是出去以後,我忽然又覺得不放心,再次回去拿了一件。在我打包準備綁起來背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忽然從大壩的內部深處,傳來了一個沉悶的聲音,然後這個聲音開始在大壩里蔓延,接著,我看到大壩的探照燈開始閃動,竟然好像要亮起來。我愣了一下,意識到發電機開始發電了,有人打開了電源。隨著沉悶的聲音越來越厲害,我看到更多的探照燈亮了起來,一條條光線開始射入深淵,有些燈一亮就熄滅了,有些閃了幾下穩定了下來。一開始我還鬆了口氣,這裡的黑暗是很大的麻煩,有了燈光,我可以方便很多。但是隨即一想就知道糟糕,勘探隊的人不可能冒險去開大壩的電源,也不太可能知道哪個開關是總電閘,這肯定是那個「敵特」乾的。看樣子,他是準備要動手了。我急忙重新爬回到大壩上方,走回到另一邊看著大壩內部,好多燈閃動著也亮了起來,整個基地恢復了生氣,但是這些生氣背後卻是一個無比險惡的陷阱。不能再磨蹭了,我拔出「托卡列夫」手槍,檢查了子彈,順著通往放映室的路線,狂奔而去。六十、「鬼」與「鬼」的戰鬥我不知道控制整個大壩電源的電閘在什麼地方,但我記得曾經找到過一個四方形的滿是儀器的房間,那裡有人活動的痕跡,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是那裡。那人拿走了三防服,又打開了電源,說明袁喜樂他們已經被困在那片區域裡了,他只要打開那個區域的燈,可以等著他們被毒氣弄倒,然後進去,一個一個幹掉還沒有被毒死的。我沒有多少時間,或者是說幾乎沒有時間了。狂奔著一直跑到電纜井,我才慢下來,一邊深呼吸把心跳減緩下來,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爬去。等找到那個儀器室,我看到裡面亮著一支手電,看不到人,但能聽到腳步聲。是不是要把他斃掉?我心裡猶豫了一下,如果把他殺了會發生什麼事情?敵特不會死在這裡,但是,如果我懷著這種心態去做事,等於給自己上了個枷鎖,事到如今,我什麼也管不了了。如果一切都是註定的,那我做什麼都是註定的。想著,我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從通風管道里滑了下去,混亂間看到一個穿著三防服的人,我舉槍就射。三槍幾乎全部打中了他,他一下栽倒在地,我雖然在軍訓的時候非常熟悉槍械,但平時也沒有機會用槍,這三槍打完,我的手幾乎失去了知覺。看他摔倒在地,我立即打開手電照過去,看到那人倒在地上,胸口全是血,在艱難地拉動他衝鋒鎗的繩子,看樣子想把槍拉過來。我看著那些血竟然有些不敢過去,定了定神才鼓起勇氣,上去一腳把他的手踢開,把他的衝鋒鎗背到身上,然後一把把他的頭罩甩開,用手電直接照他的臉,罵道:「你他娘到底是誰?」一看之下,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竟然是「特派員」。他捂著傷口,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原來是你。」我心中苦笑。「又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喘著氣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老天派我來的。」我道,剛想把他拽起來,讓他去關掉電源開關,忽然嗡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狠狠地打在我的後腦上,幾乎把我打得眼前一黑,有一瞬間失去了知覺。我一個趔趄往前撲到「特派員」身上,剛想站起來,特派員立即把我抱住,我掙扎著,後腦又被打了一下,直接把我打蒙了。迷糊中我感到有人把我從「特派員」身上拉了起來甩到一邊,手裡的槍被搶了過去。竭力忍住要昏過去的感覺,我跌跌撞撞地爬起來,看到另一個人拿槍指著我,一邊的特派員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也爬了起來。見鬼了,居然有兩個人。我暗罵一聲,看向那個人,接著我愣住了。拿槍對著我的那個人,竟然是袁喜樂。「你?」我看著袁喜樂,吃驚得說不出話來,那一剎那,我的腦子裡一片混沌,整個世界都變得荒誕起來。她冷冷地看著我,問那個特派員:「你沒事吧?」特派員點了點頭靠近袁喜樂,看著我對她道:「殺了他。」袁喜樂把他推開,道:「不行,我有事情要問他。他好像知道很多我的情況,我得問問他怎麼知道的。」說著把衝鋒鎗遞給他,「你去把正事辦了。」特派員滿臉殺氣地看了我一眼,但好像他也意識到袁喜樂的話有道理,於是接過衝鋒鎗放在一邊,開始脫下三防服。我看到那幾槍只有一槍打中了他的肩頭,剛才的射擊沒有我想的那麼精準。他咬牙撕下一團衣服墊了一下槍傷,然後讓我把我背上的三防服丟給他穿上,拿著衝鋒鎗往外走,臨走前對袁喜樂道:「你最好快一點。」袁喜樂偏頭看他捂著傷口離開,再次看向我,對我道:「好了,說說看,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那麼多事情?」我看著她的臉,心裡想著該怎麼辦。但是,我心中被另外一種情感衝擊著,根本無法思考怎麼脫身,甚至我完全不想脫身。我無法理解我眼前的情形。這是怎麼回事?不對勁,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回來是來救袁喜樂的,我會暗算那個一直暗算我們的敵特,然後把袁喜樂救出來,保護她,讓她能活到和我們再次相遇的那一刻。但是眼前是怎麼回事?我實在不敢相信,袁喜樂竟然也是敵特之一。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我想著,回憶著以往的一切,忽然就意識到了這是怎麼回事。那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設下的圈套?雖然我心中一直在竭力否定,但腦子過電一樣閃過很多畫面,我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種可能性,也不是絕對不可理解。甚至,仔細想起來,整支隊伍,只剩下兩個瘋子,一個特派員,一個袁喜樂,其他人都死了,難道這是巧合嗎?袁喜樂在當時知道我的出現,甚至我的出現可能在以後給她的計劃提供了便利,所以她設下了一個圈套,讓我這個笨蛋以為自己是一個愛情的勇士,帶著犧牲自己的想法回到了這裡,再被她利用一次。所以她一直在「毒氣區域」里和我在一起,和我發生曖味舉動,在「敵特」面前救了我一次,甚至把她自己都給了我,是要讓我陷得夠深,在那一刻有一個必須回來的勇氣嗎?我無法判斷,但想到了我們起飛之前,袁喜樂被送回了地面上,沒有受到任何的審查,如果她也是敵特,那說明她非常成功地完全逃過了組織的追查。在整個過程中,因為她的瘋癲狀態,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過她。我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白痴,袁喜樂這樣的女人,怎麼會輪到我,像當時幾個醫生說的,我有任何地方可以吸引她嗎?我不是情感上的矮子,而是情感上的白痴而已。到了現在,我甚至沒有機會去問袁喜樂真相,因為現在我面前的她,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敵人。我心中已經開始絕望,只是愣愣地看著她,她看我不回答,又問了一遍:「別以為裝傻就沒事,我想你既然知道我們的存在,也必然知道我們的手段,不想吃苦就直說。我時間不多,也不想大動干戈。」我看著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道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說出那個本來很可笑的故事,告訴你我是一個在未來被你誘惑的男人,然後自願送到這裡來,被你利用嗎?我只是看著她,什麼都不想說。她被我這樣看著,倒有點不自在起來,她皺起秀目坐了下來,道:「我對付過很多你這樣的人,他們要麼想把我咬死,要麼瞪著眼睛虛張聲勢,不過你這種好像懶得理我的,倒是頭一次見。」說著,她忽然把槍放下了,「你走吧。」我知道她的目的,這是讓我燃起求生的意志,一旦我走,她就會喝住我。當人必死的時候,人會放棄求生的欲望,那樣無論是多麼可怕的威脅,都是沒有用的,但一旦有了求生的想法,那麼平靜就會打破,人的弱點會露出來。我還是沒有動,不是說識破了她的想法,而是根本不想動。我轉身把頭項在牆上,心裡非常非常難受。我不知道我要幹什麼,我回到這裡,本身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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