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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即使現在他已經把米蘭轉移到了夾層里,但卻肯定沒法把米蘭帶出這間房子。在屋外的時候,我已經目測了木屋的高度,現在對比屋內天頂的高度,夾層絕對逃不過我的眼睛。

  可是當我抬頭往上看的時候,就呆住了。

  我不知呆了多久,等到略略回過神的時候,早已經被後面源源不斷的教徒們擠出了小屋。

  沒有夾層。

  屋裡天頂的高度,和從外面看屋頂的高度幾乎一樣,構成屋頂的只是些薄木板,一些彼此間組合併不嚴密,能讓陽光從fèng隙間透入的木板。當我抬頭仔細看的時候,就發現差不多所有的木板之間都有或粗或細的fèng,陽光從這些fèng里肆無忌憚地湧入,摧毀了我最後一點期待。

  真的是神跡。

  這一刻,無力感從身體的某個角落裡湧出來,當不可理解並且無法接受的事情真的在眼前發生,恐怕每個正常人都會覺得。自己曾經擁有的信念是多麼可笑。

  真的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是虛幻的,在周纖纖的面前,哪怕是我自己,也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嗎?

  在我年幼的時候,的確曾經懷疑過,時間的所有一切都是某個藏在暗處的惡魔變的戲法,其實什麼都是假的。但我玩玩不曾想過,我自己也可能是假的。小木屋裡的泥地已經被踩爛了,現在,每個從木屋裡出來的人,望著聖女的眼神,原本懷疑的變得堅定,堅定的變得虔誠,虔誠的變得狂熱。

  劉江洲適時地高聲說:「神跡就發生在我們眼前,一切物質都是虛無的,只有跟隨聖女,我們最珍貴的魂魄才能回歸天國!」

  而我在這個時候,終於「醒」了過來。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存在都要懷疑,那麼他還能剩下什麼,豈不是除了依附這個聖女教,別的一切都再沒又意義了嗎?

  連自己都拋棄掉,去依附於其他什麼身上,這樣的人生,想像都會覺得可怕。

  毫無疑問,我剛才目睹了一宗超自然事件。我又不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事情,所謂超自然,只不過是以人類目前的認知水準,還無法說清楚其緣由,將來文明進步到某一種程度,所有超自然事件,都會一一有令人信服的解釋。米拉消失這是個事實,但造成這個事實的原因,未必就是劉江洲說的那一套。

  這樣想之後,我的思路立刻從死結中跳了出來。

  呂挽強的消失,顯然也是周纖纖運用了這種能力,所以她只是在廁所的門前真了一小會兒就離開,她施展出這種能力所需的事件,短到只需幾秒鐘。

  再往前,黃織肚中消失的嬰兒,也有了大難。做出這樣事情的就只有周纖纖,這種行為很可能是自發的,大多數孩子在將要有弟弟妹妹誕生時,都會焦慮懼怕,因為這意味著自己將不再是媽媽最寵愛的那一個了。

  對周纖纖這樣性格孤僻的女孩子來說,這種情緒一定要強烈得多。所以,她就用自己的能力讓未出生的弟弟消失了,結果黃織生出來的,就只有那個紙嬰。

  而黃織一家發生的連環失蹤案,恐怕也和周纖纖脫不開干係,這個小女孩兒具有的異能簡直是個炸藥包,要是有誰惹她不高興了,她就會讓誰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這種讓人消失得能力到底是什麼,還是個問號。我有一個可愛的乾妹妹,她整個家族,都天生具有隔空取物的本事,可以無視千上萬水的間隔,只要是熟悉的東西,就算在月球上,也能在瞬間取到身邊。正是因為這項能力,讓一些物理學家對空間的性質有了新的猜測,認為空間並不獨立存在,只不過是物質具有的一個性質,只要改變了這項物性,空間位置也會隨之改變。

  可是這項隔空取物的異能有著許多的限制,比如精神波動高的生命,比如人,幾乎不可能被瞬移,瞬移物體的重量越重,難度就越大,到了上百斤的東西,憑一個人的力量,是很難移動的;再有,一般只能把在遠處的東西移到近處,卻很難把近處的東西移到遠處。

  可是周纖纖所展現的去沒有這些限制,除非她的能力比寇雲——我的妹妹更高出一百倍。然而我總是相信,人力有時無窮。再說,瞬移只是把東西挪一個地方,然而被周纖纖「消失」掉的人,卻沒有一個再能活著出現,她都給瞬移到外太空了嗎?那麼韓國死嬰的出現,又怎麼解釋?

  聖女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圍了起來,小女孩抿了抿嘴,原本就極薄的唇只剩下一條線。我看見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要去抓薜穎的衣角,被薜穎及時用力捏住。周纖纖仿佛被薜穎那裡得到了信心,又變得從容而冷漠起來。

  我更加確信劉江洲說的那套是胡扯。如果聖女真是神的代言,又怎麼會露怯,怎麼會需要薜穎的安慰?別說年紀小,傳說中是釋迦牟尼一出生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也不知薜穎是怎麼讓周纖纖這樣依賴的,我總覺得,這和紙嬰事件脫不開關係。或許薜穎在那時發現了什麼,刻意接近,而周纖纖因為母親再次懷孕,有被拋棄的感覺,所以她對母親的感情,就這樣逐漸轉移到了薜穎身上吧。

  「怎麼樣,這下徹底信服了把?」不知何時袁吉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連忙重重點頭:「這簡直是奇蹟,哦不,應該說是神跡。我現在有點迫不及待想加入了。」

  袁吉呵呵笑道:「這簡直是神跡,很快聖女就會親自主持入教儀式,那時我們就成為神的子民了。」

  「我看薜上師和聖女很親切,就像是母女似的。」我試探著問。

  袁吉立刻搖頭,微微作色說:「別亂說啊,聖女就是聖女,她是神的代言人,是不存在什麼父母的。」

  「不存在父母,這怎麼能呢?」

  袁吉正色對我說:「對於神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心頭突地一跳,隱約間猜測到了黃織被殺的理由。

  還未等我深想,袁吉碰了碰我的手臂,抬頭一看,薜穎在人群中沖我們點頭。

  「我們過去和薜說話吧。」袁吉說。

  「啊……要不你先去吧,我有點內急,想先上個廁所。」「那好吧,不過你得原路走回去才有廁所。」

  我從人群中退了出去,卻並沒有原路返回,就在不遠處,有個可以爬上去的斜坡,那裡是一片玉米地,我走到斜坡邊,趁幾乎所有人都圍著聖女的時候,迅速地爬上去,沒入了玉米地里。

  玉米高過我的頭頂,我撥開寬大的玉米葉,在玉米杆子的fèng隙間往深處走去。

  我當然不是為了尋個隱蔽的地方好撒尿,我是要走出手機信號被屏蔽的範圍,和警方聯繫。

  如果麼有特殊情況,警方這次的行動是勢在必行,我相信他們應該有辦法知道,聖女薜穎和劉江洲都出現在這裡,一網打盡的話,這邪教就算是連鍋端了,再有多少信徒,也掀不起風浪。

  但我就是要告訴他們,特殊情況就出現了

  聽說會有神跡出現,和親眼看見神跡出現,所受到的震撼,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這樣的震撼,會讓一些想法全然改變,原本認為沒什麼問題或被忽略過去的地方,現在卻成了大大的危機。在沒有搞清楚周纖纖的特異能力的性質,發動條件,限制條件及克制方法之前,貿然採取強硬措施,會是極度危險的。

  設想一下,如果全副武裝的警察衝進來,卻在周纖纖的面前一個接著一個消失的話,會是什麼樣的情況!這也許誇張了點,但讓周纖纖搞沒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就沖這一點,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更何況,今天跟著大隊警察的,還有何夕。我怎麼能讓何夕參與這麼危險的行動。

  所以,今天的行動,必須停止。

  等一會兒舉行了入教儀式,我成為聖女教的一員,就算是潛伏下來扎了根,肯定能接觸到更多的東西。多了解一點,就多一分把握,少一分危險。

  應該差不多了,裝在養老院據點裡的干擾裝置,功率不會太大的。我把手機摸出來,看到上面果然有了一格信號。可沒等我把號碼撥出去,這個信號又沒了。我暗罵了句,只好繼續再往前走段路看看。

  「再往前走點,應該就可以打電話了。」一個幽靈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猛地僵住,慢慢轉身。

  嘩啦啦一陣響,一隻手撥開了玉米葉,然後它的主人就出現在我面前。

  「如果你要打電話,走出這篇玉米地信號會比較好,如果是找個地方方便,你走得未免遠了點,那多記者。」薜穎盯著我說。

  「為什麼一個男人去上廁所,薜上師你會跟上來呢?」我問。

  顯然我已經暴露了,抵賴是沒用的,就我手裡的這隻手機,裡面的信息記錄,就有太多足以說明問題的簡訊。

  「因為我有點奇怪,一個被神跡震懾,想要快點加入教會的人,會在這個時候去上廁所。要知道,當時聖女就在我的身邊。」

  我嘆了口氣,沒錯,當時雖然是薜穎示意我們過去,但她一直都拉著周纖纖的手,一般的教徒,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我這個渾然不信神不信天尊的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而且,袁吉告訴我,上一次你上廁所,時間並不太久。本來我並沒有注意到你,但是神跡一結束,你衝進聖屋的速度,是我從來沒在任何一個教徒身上看過的,我很好奇,本來以為,會有一個記者成為教會的忠實信徒,現在看來,如果不是記者先生年紀輕輕腎功能就衰退的厲害,那麼就是有些其他的打算了。」

  我聳了聳肩,暗自卻捏緊了拳頭,從薜穎笑了笑,問:「所以薜上師就甩開信徒,肚子跟上來看個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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