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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現在老了,想想,覺得人的一生總不能永遠風光,總是免不了不得意、不體面的日子,在這樣一些日子裡,我有你陪著,倒算得上另外一種幸福。

  而且也並不是不能理解他們的做法。畢竟那些少年郎站在我大哥的立場,也是少年意氣,想替玩的好的兄弟出手教訓教訓,倒也沒什麼惡意。

  但那個時候我也是個少年,才剛剛過了十四歲的生日,也免不了意氣用事之下的衝動。

  誰都不是軟柿子,哪有人欺負到頭上還不還手的道理?

  於是在打探到他們準備在舉辦學校周年典禮的禮堂後台對我動手後,我就想著將計就計,打算來個瓮中捉鱉一鍋端。

  我提前到禮堂察看場地,布置陷阱,守株待兔。

  然後裝模作樣的按著約定的時間和那些人見面,被他們推搡著來了禮堂。

  可誰料到,這所有的計劃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悄無聲息被按了暫停鍵。

  你站在禮堂門口光線下的塵埃里,穿著一聲素色旗袍,倚著門口靜默讀著莎士比亞戲劇選。

  我站在人群後面,遠遠的朝你望了而一眼,就那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竟就對你生了企圖心。

  禮堂的門依舊半掩著,沒有人動過。

  你聽到動靜,不是很高興被打擾的模樣,用視線掃了我們一眼,說:「禮堂今日戲劇社排戲,你們另找個地方。」

  聲音不是很大,卻讓人不由自主往後退後了一步,離你遠了些,包括我。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決定推出一個人打頭陣。

  通俗意義上來講,當時那個人就是個炮灰,到現在我也沒記住他那幾句結結巴巴的台詞。

  只記得你合上書,轉了轉左手手腕上的清透玉鐲,說道:「我時間不多,想要對峙也好,理論也罷,可以明天下午五點來蘇府找我。」

  你整理了一下裙擺,讓它們歸於最妥帖的位置,添了一句:「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蘇白。」

  像我這樣不關注那個圈子的人都聽過你的名聲,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蘇白,蘇家大小姐,文學系第一人,《青年報》創刊人,再加上祖上往上數十八代就沒有沒落過,就算是近些年時局動盪,但父輩掌權,兄輩掌錢,也依舊屹立不倒。

  這樣一系列光環下來,自然嚇得他們臉色蒼白。

  那群人追著你的背影卑躬屈膝,連連道歉,倒是也沒顧得上安靜站在一旁的趙家私生子我了。

  事後,我知你喜歡戲劇,也存了一點自己的小心思,帶著《羅密歐和朱麗葉》去見你。

  你認真看著我,想了很久,就在我覺得你要忘記我這張臉的時候,你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趙建白。」

  我不知道你從何處知道了我的名字,只高興你終於知道了我的存在。

  嗯....

  有點像皇帝某一天經過御花園遇見了一位小答應,皇帝卻準確無誤叫出了小答應名字的感動。

  瞧我這亂七八糟的形容。

  半醒半睡間看見窗外天色微明,才驚覺一夜已經過去了。

  你不在,我想睡個懶覺,卻發現在床上躺著反倒不舒服,還不如去院子裡走走來的自在。

  院子落了一地的殘枝枯葉,還夾著幾顆青黃色的枇杷。

  我叫了你一聲,想叫你給我遞個掃帚,卻沒人應我。

  你走之後,這院子莫名大了許多,空落落的。

  掃地的時候回頭時看見倔強貼在玻璃上的窗簾。

  昨夜風雨大,窗外沒關緊,吹開了一扇,那邊的窗簾就遭了殃。

  幸好你不在家,否則又得對我念叨,怪我粗心大意。

  不過要是有你在,這事也就不會發生,你總是能妥帖照顧好這個院子裡的柴米油鹽,一草一木,一桌一椅。

  昨夜雨來的突然,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沒做好準備,被折騰的夠嗆。

  倒是牆角大缸里的碗蓮自在的很,越發精神了不說,還結了個花苞。

  說到這裡,我就知道你想問些什麼。

  你寶貝的那幾株蘭花我睡覺之前就挪進了屋裡,我記得你的叮囑。

  其中一株快開了,你快些回,還能趕上花期。

  巷子口那家豆汁店今天沒開門,門口貼了告示,說歇業半個月裝修。

  裝修,又是裝修,這短短一年裡,街頭的雜貨鋪,西街打醬油的鋪子,南巷的裁縫店,都去裝修了。

  可修也沒見修出個什麼樣子。

  門口掛上了紅燈籠,招牌塗了金黃色的漆,醒目就是醒目,可這金燦燦的,夏天看著也是鬧心,難道他們只打算做冬天的營生?

  也不是不理解現在這個時代大家都在求新求變,但是能不一裝修就漲價嗎?也不是差這壹角壹分的,就是覺得心裡膈應。

  你別不耐煩我跟你說這些,我也只跟你說,跟你發發牢騷。

  就前些天裁縫店開張,我還去鋪子扯了兩匹,給他們家剛出生的一孫子塞了一個紅包。

  街里街坊的,總是要幫襯些。

  沒了豆汁,我就去了西街的包子鋪,

  昨天下了雨,街邊全是水,包子鋪就沒再外面擺桌子,所有的顧客都擠在外面。

  我嫌熱,就站在外面等了一會。

  李老頭搬了把椅子坐在店門口,左手一把茶壺,右手拎著鳥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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