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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誼,還有一事,關係重大,你要記下。”

  “兄長但說。”

  “劍南西川支使劉辟,你可曾聽過?”

  “確有耳聞……此人文武皆備,曾在翰林院供職,以詩文待詔,後又入神策軍中,算起來,應該是俱文珍的手下。可不知為何,幾年前開罪於俱文珍被貶劍南,任西川節度使僚佐。叔文兄,你說的可是這個劉辟?”

  “正是,此人才具雖為上乘,但是,論及品性,實在難與他的才華相提並論。越是此種人物就越是兇險,這也是我要對你說的事情,對此人務必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執誼不太明白,叔文兄可否詳加拆解?”

  “前不久,我得到密報說,劉辟當年被貶西川,乃是俱文珍有意為之,為的就是在那久不聽號令的韋皋身邊安插一名內線,以便隨時掌握劍南西川的動向。那麼,當此緊要關頭,俱文珍若要兵變長安卻又苦於力量不足時,他應該怎麼做呢?”

  “尋求外援?!”

  “正是,然而除此之外,還有一點……”

  “還有一點?”

  “嗯,穩定長安周邊各道局勢,以防止自己舉事後腹背受敵。所以,嚴綬、裴均成為他竭力拉攏的對象,只是,這劍南西川節度使韋皋受命於德宗,二十年來鎮守西川,向來不理會俱文珍的號令。倘若貿然舉事,難保韋皋不會出兵阻撓。所以,……”

  “所以,俱文珍密令劉辟暗害韋皋?”

  “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我便動身去了劍南西川。既然這個劉辟是個為利驅使、朝秦暮楚之輩,我便欲如法炮製,不說將其拉攏至我方,至少也要保證他不替俱文珍為虎作倀。可是,一番談話下來,再加上我命王勇的暗中探查,可以斷定,劉辟遠非俱文珍爪牙這麼簡單,其志不在小,大有當年安祿山、史思明等人的做派。”

  “叔文兄,你是說……劉辟要反?”

  “尚無反行,卻有反志,不得不防啊。所以,需要你來幫忙……目前我在朝中已經說不上話了,而你卻能做到,他日劉辟一旦向陛下提出不臣之請,你要力勸君王不能答應其要求。同時,知會十六衛暗中加強戒備,以防劉辟兵亂。”

  “兄長放心,執誼定然不辱使命!”

  ……

  那一夜的長談猶在耳畔,沒想到幾個月後,王叔文的預言竟然成了真的:劉辟上疏請求自領三鎮,可是,憲宗卻答應了他此等無理要求!事不宜遲,倘若劉辟趁機做大再來謀逆,局面便難以控制了。未及多想,韋執誼立即具表,準備進宮面聖。從太極宮歸來,韋執誼又入金吾衛將軍府,與自己的忘年交高崇文敘上一敘,提請他注意皇城防務。無意之中,又將話題引向了信任的劍南西川代行節度使劉辟……

  ……

  “具表已經有五日了,為何遲遲不見陛下示復?”韋執誼在家中心急如焚,坐立不安,“記得那天皇帝說自己身體不適,要改日批覆,可是一晃幾天,為何還沒有動靜?對此急件怎能這般漫不經心?……不好,許是我韋執誼難免一禍了!”正在思考間,管家韋榮進入堂來稟報:“老爺,宮中力士前來傳旨。”

  “哦,快快出迎!”韋執誼心中自語,“果然,還是來了。”

  此時,身處大明宮內的憲宗皇帝在遣人去韋執誼府宣詔之後,獨自在御花園中漫步,手中再次翻看著韋執誼的奏章,“唉,可惜了一個宰輔之才。”由於事先早有密報,憲宗對於七月二十八那天夜裡,太極宮內所發生之事心如明鏡、洞若觀火:顯而易見,王叔文欲與權宦強藩玉石俱焚,故而才孤身犯險、刺殺李忠言。痛罵劉辟反覆小人?……許是遺策身後,欲引起俱文珍和劉辟二人之間的矛盾。

  “韋執誼啊韋執誼,朕念你大才,又是首輔杜黃裳之婿,本不欲將你劃歸王叔文麾下一同查辦,可你呢?不辨時局,偏偏於此時上表請討劉辟,真是不明不智之舉!……更有可能是受王叔文生前密令,假作脫離二王集團……王叔文此計不可謂不妙,用心不可謂不深,只是韋執誼時機選擇失當,上表檄文,險些激怒眾藩。我若不將韋執誼查辦,恐各節鎮異議難平啊。”

  “唉——”想到這些,憲宗無奈地嘆了口氣,自語道:“罷了,自絕於朕者,朕亦絕之!”

  十一月初七,韋執誼被貶崖州司戶,流放萬里之外,七年之後死於任上,時年四十六歲。(註:崖州,在今海南省三亞市境內)

  ……

  冬月冬雪,將長安素裹,掩蓋了皇城之中悲壯的過往;春來春風,將積雪融化,滌盡了承天門上斑駁的血印。

  唐憲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隨著“二王”的殞命、“八司馬”的外放,永貞革新宣告終結,唐憲宗李純鋒芒初始,清除權宦,重掌禁軍,安撫節鎮。就在一派重歸平和,重現安詳氣象之時,卻發生了一件令滿朝文武始料未及之事——劍南西川再起禍亂!

  正月初六,劍南西川節度副使劉辟統兵十萬,進攻東川,僅僅十日,就攻陷梓州(註:梓州,在今四川三台境內,唐朝時為劍南東川治所),生擒東川節度使李康。正月二十一,劉辟率部向北地行進,劍指長安,情勢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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