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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師和說客—盧生

  用“亡秦者胡”遊說始皇帝發動抗擊匈奴戰爭的確實是他,《史記》對此的記載是:“燕人盧生使人入海還,以鬼神事,因奏錄圖書,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將軍蒙恬發兵三十萬人北擊胡,略取河南地。”此處的“圖書”可能是有圖畫的一塊織物、木板、石板或金屬板。

  相傳,黃河中的神馬、洛水中的神龜曾經獻河圖、洛書給大禹,上面有規律地分布著小圓圈和線段,看起來像星相圖似的,實際上是數字矩陣。

  盧生獻給秦始皇的“圖書”,在小說中變成了一片龜甲,預言也擴展到九十七字。龜甲比“圖書”更有巫術意味,因為它是古代巫師用來占卜的東西。巫師用燒紅的木炭或青銅棒炙燒龜甲(或牛、鹿的肩胛骨),燒出裂縫,從裂縫的形狀看到未來,把結果刻在這塊龜甲上。

  盧生的身份是方士,方士是有超自然能力的人,比如會煉丹、預言、飛行,在沒有道士的年代,方士已經滿地跑。西方人曾把方士翻譯成“一位擁有魔藥的紳士”,那麼盧生這位擁有魔藥的紳士,幫助始皇帝策動了中國歷史上最快捷的反侵略戰爭,還不定給秦軍吃了什麼魔藥。

  黑色的帝國—秦國

  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崇尚黑色,因為據說五百年前秦文公在渭水邊打獵打到了一條黑龍,這好像是個吉祥物,保佑秦國戰勝了各諸侯國。黑色成了秦朝的“VI視覺識別系統”中的標準色,於是世界上出現了一個黑帝國。

  秦朝又崇拜五行中的水,因為周朝崇拜的是火,能把火撲滅的恰恰是水。

  秦朝還崇拜數字“六”,因為“黑終屬六”,所以符長六寸,一步規定為六尺,御車用六匹馬拉(一百多年後司馬遷寫《史記》,也很湊趣地把《秦始皇本紀》列為第六卷)。

  小說中的千年預言的倒數第二句“六馬之乘,水德之始,緇衣封禪,維始皇帝”就是指這些。

  “始皇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皇帝,以前有三皇五帝,但是沒有人把“皇”和“帝”連起來。“始皇帝”這個尊號並不是嬴政自命的,而是由李斯等人提出的。雖然李斯以他一貫的謙虛說“臣等昧死上尊號”,嬴政卻很愛聽。他還表達了這樣美好的願望:“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他沒想到傳到秦二世就玩完了。

  秦帝國只持續了十五年。建國之初,統一文字和度量衡,實施新的行政區劃(這種郡縣制影響至今),發行新貨幣(這種貨幣的外形—“孔方兄”,也延續了兩千年),收繳民間兵器,鑄成十二尊巨大的銅人豎立在咸陽宮外,以咸陽為中心,修築輻射狀的道路網,通向帝國的各方邊境,拆毀舊諸侯國的所有城牆和關隘—總之,迅速結束了中華大地上政治、文化的混亂局面。

  尤為榮耀的是,僅用三個月時間,打贏了一場反侵略戰爭—驅逐匈奴。匈奴是一個強悍的遊牧民族,自古以來在中國北部邊疆為所欲為,在秦始皇之前,只有趙國將軍李牧收拾過他們,在秦始皇之後,只有漢武帝重創過他們。他們在東方受了窩囊氣,就到西方欺負人,他們遷移到歐洲,蹂躪東羅馬帝國,迫其割讓多瑙河以南的廣闊草原,又因西羅馬帝國拒絕他們的單于娶霍諾里阿公主,就血洗高盧,翻越阿爾卑斯山,侵入亞平寧半島,踏平一座座城池,占領米蘭的皇宮,逼得主教“以巨額贖金或霍諾里阿公主的巨額嫁資買得了義大利的解放”(D.M.洛節《羅馬帝國衰亡史》對此有精彩之極的描述)。在此之前六百多年,秦始皇卻用三個月時間就把匈奴轟出了中國。之後又擴展陰山上的長城,以及建一道軟的長城—沿黃河北岸密植榆樹,使“匈奴不敢飲馬於河”(《漢書·竇田灌韓傳》第二十二)。

  這是秦帝國建國之初的事。十幾年後又怎麼樣呢?北逐匈奴的英雄蒙恬被秦二世和趙高害死了,秦二世又被趙高害死了,趙高又被子嬰誘殺了,子嬰做了四十六天“秦王”,然後脖子上掛著表示投降的白布條,手裡捧著傳國玉璽(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鳥頭雲腳文、象徵永恆的東西),去迎接農民起義軍進城。

  秦始皇追求的永恆,在生命和政權兩方面。他派徐福去找不死草,堅持服用丹藥,這是他對生命的態度,結果導致汞中毒,死得更快。“二世三世至於萬世”,體現了他對永恆政權的憧憬,結果沒有逃脫“亡秦者胡”的預言。他既偉大又可憐,他的黑帝國既強大又脆弱。

  庭燎之光

  每一個時代的人都相信自己的文明是高度發達的。我們相信老上海有大喇叭留聲機,但科幻小說講到電視機可以像紙一樣貼在牆上,沒有人會當真,也不會因此抱怨家裡新買的超薄型LCD背投電視還是太厚。秦朝沒有汽車,但馬車上的人肯定是一副惹不起的樣子,皇帝的馬車裡夏天還裝著冰塊,算是空調車了。

  他們沒有油燈,但皇族、貴族和有錢人可以讓大樹般的庭燎日日夜夜燃燒著,那再大也是油燈,但他們驕傲地謳歌:“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沒有蒙特嬌、Gucci,但是細麻衣和絲衣已經很有身份,頭上戴冠的尤其高貴,那些戴黑頭巾的要想換換打扮,就得到戰場上去拼命,攢夠了首級,獲得國家承認的爵位證書,小說中的田鳶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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