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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如同被撕裂,雙手已抖如篩糠,在他軟軟倒地之時,她如遭電擊,甚至來不及思考,便已緊緊地抱住了他,“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要停手?為什麼?”嘶吼著,她淚如雨下,原以為早已gān涸的淚水,泛濫著迷濛了她的眼,心好痛,仿佛被dòng穿胸膛的那個人是自己。

  “無論你是錦宮的沙迷蝶,還是白竹的半月彎,都不重要,你是我的月兒,永遠都是。假若我的死可以結束你的一切苦難,那麼我心甘qíng願。只是月兒,不要再錯下去,不要……”

  “不許死,不許!”半月彎哽咽著,霸道地命令道。

  他卻只是蒼白一笑,虛弱而語:“月兒,我愛你。”

  從未說過這三個字,是因為他知道她一直都懂,可是現在,他卻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她,他是真的。她迷失了方向,她丟了自己,假如他的死可以消除她內心的恨,換回那個純真善良的月兒,那麼,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不是不愛,只是不能再愛,不是不恨,只是無力再恨,如有來生,絕不要再錯過彼此,絕不……

  刺目的光亮自烏雲中飛快地she下,頓時,黑壓壓的天空猛地明亮,又猛地暗了下去,一聲巨響驚天動地,頃刻間,已是電閃雷鳴、風雨jiāo加。

  仰面,任雨水大力沖刷著她的臉,母后曾說過,如果想哭,便抬頭看天,眼淚便不會流下來,可是她已經這麼做了,為何還止不住那滾燙的淚水?

  “啊……”想要大笑出聲,卻只是淚如雨下,報仇了,終於報仇了,她已親手殺了他,可她為何笑不出來?

  心很痛,仿佛被割裂,他說他愛她,他說他心甘qíng願,可他卻永遠也不會懂得,留下來的那個人其實才更痛。愛,到底是什麼?或許,愛就是撕心裂肺地痛過這一回!

  “皇上。”

  “皇上……”

  撕心裂肺的嚎哭聲中,半月彎已被重重包圍。君卿夜的死,激起了所有飛鴻騎將士們的怨憤,他們已顧不上身邊還有著千千萬萬的叛軍,也忘記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萬shòu奔騰,他們的眼中只有君卿夜鮮紅的血液和著雨水流淌成河。

  半月彎終於動了,卻只是自袖內抽出竹笛,湊唇而上,嗚嗚又chuī了起來。

  眾將大駭,以為她終將發起最後的攻擊,可這一次他們都錯了,因為原本蠢蠢yù動的shòu軍,已開始自發地後退,她chuī奏著竹笛,只是做出了撤退的命令,只因他說過,讓她不要再錯。

  不知何時,她的唇角已有血絲滲出,漸漸地,越來越多,滴滴滑入竹管之中。心血澆灌的竹笛暗紅浮影,慢慢地竟是由通體翠綠變成如血的猩紅。仿佛老天都已被感動,竹笛嗚嗚,雲開雨霽,遙遠的天邊、萬shòu消失的盡頭,七色的彩虹飄然浮現。

  一人一馬,踏著那七色霞光而來。跳下馬,梓桐連滾帶爬地撲向君卿夜,悔恨如cháo。奔馳而來,僅因最後的一絲不舍,她已不眠不休跑了三天三夜,沒想到還是來不及阻止這一切,“皇上,皇上……”

  跪倒在君卿夜身邊,梓桐茫然無措,手腳都已不知該置放何地。他身下的血水成河,沾染了她的裙裾,淚水迷濛間,她看不清任何事物,唯有他胸前的長劍是那樣觸目驚心。猛地,她突然睜大了眼,用帶血的手指緊緊抓住了半月彎的手臂,“娘娘,娘娘,皇上,皇上可能沒有死。”

  木然間,半月彎的臉色一片灰敗,唇下的竹笛嗚嗚,竟像是哭泣般壓抑。她不敢去相信梓桐的話,一劍穿心,已沒有任何幻想可言。

  梓桐瘋了一般猛地搖晃著半月彎的手,焦急道:“娘娘,別chuī了,是真的,皇上的心與常人不同,他的長在右邊,在右邊啊!”

  他的心在右邊?半月彎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倏地張大了嘴,笛聲停止,她妖異的紫眸瞬時璀璨如星。她迫不及待地將手按到了君卿夜的胸膛之上,長劍穿過的另一側,那微弱的心跳聲在她指下跳躍,她的唇顫動著,說不出一句話來,唯有激動的淚水滾滾而落。

  “娘娘,皇上還活著,是不是,是不是?”看清了半月彎的表qíng,梓桐也激動著,老天果然開眼了,皇上有救了。

  因為太傷,讓她以為她真的失手殺了他,因為太痛,讓她失去了一個醫者最為敏銳的判斷力。慶幸著梓桐的到來,雖心如刀割,半月彎卻只能硬聲而語:“帶他走吧,去找太醫。”

  他與她之間已有了太多的誤會與矛盾,她可以聽他的話,再不製造殺孽,但她卻無法再坦然面對他的真誠。

  梓桐搖頭,痛哭道:“娘娘,除了你,還有誰能救皇上?娘娘,你別扔下皇上不管,別啊!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告訴風公子一切的,是奴婢給了他那包毒藥,皇上根本不知qíng。他一直那樣深信著娘娘,他說,如果他是大周的天,娘娘你就是他的天。娘娘,皇上是真心愛你的,是真心的。”

  “你為何要如此?”冷了心、硬了腸,半月彎的眼淚撲簌簌直落。原來是這樣,原來又是這樣,一場永遠也無法解開的誤會,一場永遠也無法擺脫的糾纏,只是他又犯了傻,竟然不懂得為自己爭辯了。

  縴手遙指,梓桐憤恨地指向了高馬之上的君卿歡,“是他,都是他bī奴婢做的,他抓了奴婢的家人,威脅說如果奴婢不照做的話,就要殺了他們,奴婢是迫不得已才會如此對你的。娘娘,你不原諒我沒有關係,但是別扔下皇上不管。”

  冰冷的唇角恨意漸濃,君卿歡麼?又是他,除了利用,對他而言,她還有什麼價值?

  “不是為了家人麼?為何又要告訴我?”

  “因為,即便奴婢為他做了那麼多壞事,他還是殺光了奴婢所有的親人,還派人追殺奴婢。奴婢死不足惜,可奴婢不能讓娘娘再誤會皇上的心意。娘娘,求你了,救救皇上,救救他。”

  救他麼?當然要救。仿佛被激發了鬥志,半月彎霍然而起,遙望戰馬之上的君卿歡,只一眼,已是萬年寒冰。

  沒有猶豫、沒有抗拒,她緊緊抱住君卿夜因失血過多而幾近冰冷的身體,足尖點地,只一個旋身便已躍出重重包圍,帶著君卿夜落到了她的戰馬之上,沒有人能困住她,除非她想要被困住。

  “駕!”一聲嬌斥響徹雲霄,半月彎馭馬而行,帶著君卿夜風一般疾馳而去。

  幾乎在他們離去的同時,上京的城外殺聲四起,烽煙瀰漫。寒意漸濃,人心漸冷,雖有無數忠臣良將做了最後的拼死一搏,大周皇朝還是迎來了它最新的主人。

  鸞鳳殿中,君卿歡一臉激動地撫摸著那明huáng的龍袍,為了這件衣服,他已等待了太多年,終於屬於他了,終於。

  敞亮的殿門處,一人悄然而近,逆著光,看不清來人容顏,但那嬌俏的身影已讓他猜出來人。他朝她招手,興奮之qíng溢於言表,“彎彎,你回來了?我等你很久了。快過來,看看我為你新制的朝服,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半月彎終於走近,一襲雪衣,紫眸如冰,“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我來,不是要當你的皇后,而是要取你xing命。”言罷,劍出,已是冷冷架上君卿歡的脖頸。

  “你是個重qíng義的人,就算不願做我的皇后,也斷不會殺我。十年前,沒有我,哪有你?”君卿歡痴迷地望著她絕艷的小臉,第一次想,以前他的眼裡只有江山,但從此以後,他的眼中可以多容她一人。

  “還想用這個來束縛我麼?君卿歡,你難道真忘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我既能召喚百shòu,野láng又如何能殺我?十年前,你只不過是撿到昏迷不醒的我罷了,根本沒有什麼救命之恩,不是麼?”

  編織了十年的謊言,竟在最為關鍵的時刻被拆穿,君卿歡緊張了,“彎彎,你不可以抹殺我為你做的一切。”

  “當然不能,所以我來了,要讓你對我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代價。”

  她冰冷的眸間殺機已現,這個男人對她的十年利用,讓她再不會對他動搖半分。手上力道倏然加重,長劍入頸,血水順著劍尖往下再往下,滴到那明huáng之處,暈染出一件血色皇袍。

  臨帝六年,正月初八,帝駕崩,同日,叛王君卿歡猝死,幼太子君啟徹繼位,改年號為義醇,稱義帝。

  後記 生死相許(大結局)

  藥谷之中,天機子一臉肅冷,“月兒,你真的要這麼做?”

  端坐於chuáng前,痴望君卿夜蒼白如紙的臉,半月彎一臉堅持,“是。”

  “你可知喝下這藥的後果?”

  忘川水,堪比那孟婆湯,她又如何不知那藥xing。微微抿唇,她笑得溫柔,“我知道,我會忘記從前的一切,所有愛、所有恨,統統都消失。”

  “可他卻不會忘記,值嗎?”看著她一路坎坷,天機子心痛不已。這個徒弟,這一生註定為qíng所困,喝下這忘qíng忘愛之藥,倒也不失為一個最好的辦法,只是憐惜她為他付盡一生,卻仍舊得不到這個男人。

  “師父,沒有值不值,只有愛不愛,因為愛,所以甘之如飴。”言罷,她已取過藥碗,痛快地一飲而盡。當苦澀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她痴痴地想,有些決定只要做了,從來不算遲,既然愛了,那便要敢愛敢恨。

  三個月後。

  白竹國,紫宸殿中,紫眸雪衣的女子端坐於上,一臉清冷,“你是誰?為何擅闖我白竹國境?”

  痴痴凝望,他墨如星子的眼眸間唯有她清麗出塵的身影,“你問我是誰,那我也想問問你,你是誰?”

  他的眼神讓她莫名心動,仿佛沉寂了半生的冰冷遇上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觸即發,不能抑制。

  按下狂亂的心跳,她qiáng自鎮定,高昂起驕傲頭顱,自豪道:“我乃白竹女王,半月彎。”

  他笑了,露出燦燦白牙,同樣驕傲而語:“是嗎?那我就是白竹女王半月彎的男人,君卿夜。”

  問世間qíng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她肯為他放棄一切,拋下國讎家恨,那他為何不能為她犧牲一點點?哪怕從今往後只能做女王的男人,他亦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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