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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箕輪為我們安排的住處。

  昨天曆經水壩事件後,我與山野邊沿著原路折返,但「那個」愈來愈強。所謂的「那個」,自然是指一天到晚纏著我,只能以陰魂不散形容的雨。當時忽然轉為滂沱大雨,仿佛天上的烏雲將吸飽的水分全擠出來,瞬間把我們淋成落湯雞。「湖內湖外倒也沒什麼分別。」我這麼對山野邊說,他笑了起來。

  不久,美樹趕來與我們會合。

  迎面駛來的車子有點眼熟,仔細一瞧,開車的正是美樹。從方向盤彈出的那個防止意外的白汽球,她似乎以剪刀之類的工具處理掉。然後,她在車身上亂踢一陣,一轉鑰匙,引擎竟然發動。我無法判斷她的話是真是假,不過山野邊很開心,直說終於不用再淋雨。

  此時,箕輪打來關心:「事情處理得順利嗎?」

  山野邊坐在副駕駛座上,將我們在蕎麥麵店遇到本城後的遭遇原原本本敘述一遍。開車的美樹聽山野邊說出「那男人摔進湖裡淹死」時,似乎相當驚訝,差點沒跳起。她直到這時才曉得本城的下場。

  我原本想反駁「是生是死還是未知數」,最後沒開口。

  山野邊一臉倦意地說完,告訴箕輪:「如你所料,那男人的車裡確實有個塞滿瓶子的旅行袋,裡頭裝的恐怕就是氰化鉀。」

  「山野邊,你現在有何打算?」

  「一切都結束了,還能有什麼打算?我想上警察局說明一切,一定很多人在找我們。」

  沒錯,自從佐古家事件後,不僅警方,連新聞媒體都在搜尋山野邊夫婦的下落。

  「我認為你應該先休息一陣子,不必急於一時。」

  「咦?」

  「山野邊,你們並沒有犯罪,不必急著露臉。不如由我代為說明。」

  「向誰?」

  「向世人。你們今天好好休息吧。那附近有間口風很緊的旅館,我不久前為了採訪工作才住過一次。」

  「可是……這樣不會招來非議嗎?」山野邊不安地問。

  「招來誰的非議?」電話另一頭的箕輪笑著問。

  「呃……世人。」山野邊說到這裡,不禁笑出來,似乎認為眼下還在意世人目光有些愚蠢。

  「沒什麼好擔心的。山野邊,你們做的事情,只是救了我的性命,還有阻止本城在水壩里下毒。」

  「也對……啊,不過……」

  「難道你們做過犯法的事?」

  「偷過一輛腳踏車。」山野邊故意轉向另一邊,不想讓我聽見。

  箕輪愣愣應一句「喔」。我不明白他為何出現這種反應,也無法分辨這種反應是鬆口氣還是提高戒心。「總之,腳踏車的事情要好好道歉。不過,既然是要阻止壞人在水裡下毒,也算情有可原。」

  「啊!」山野邊忽然驚呼,而後望向我。那表情簡直像害怕遭父母責罵的孩子。

  「怎麼?」我問。

  「千葉先生,我忘記取回那個袋子。」

  「本城那個袋子嗎?」我轉向後方的玻璃,但雨勢太大,什麼也看不見。「要回去拿嗎?」

  「山野邊,這件事也交給我處理吧。」箕輪斬釘截鐵地說。「與其由你們拿著到處走,不如放在現場等警察處理,反而安全。」

  「這樣妥當嗎?」

  「山野邊,雨下得這麼大,今天不可能進行搜索或調查,你不必心急。」

  箕輪相當鎮定。他雖然遭到本城監禁,嘗到生死交關的恐懼,卻很努力善後。

  然而,山野邊放心不下,認為應該趕緊到警察局說明案情。「箕輪,我不是不讓你採訪。」他對箕輪聲明。

  我看著前方的擋風玻璃。雨刷急速翻轉,不停抹除玻璃上的雨滴。

  「你要是去警局,接下來可有得忙。雖然你受到冤枉,但媒體不會輕易放過你。所以,你聽我的話……」

  「先休息一陣子?這麼做好像在逃避問題,我覺得壓力很大。」

  山野邊說完,車子前進不到一百公尺,他忽然改口:「算了,我休息一天吧。」理由很簡單,他發現開車的美樹不太對勁。伸手往美樹的額頭一摸,他驚呼:「好燙!」

  美樹也察覺身體出問題,卻只是淡淡說道:「八成是太累。」

  於是,山野邊決定接受箕輪的提議,到旅館住一晚。「箕輪,接下來的事情麻煩你。」

  「沒問題,我會在一天之內漂白世人對你們的印象,讓你知道我的能耐。」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要是你這麼有能耐,為什麼不在當我的責編時發揮一下?」

  聽山野邊這麼說,箕輪呵呵笑。

  我們很快找到旅館。約莫是箕輪事先聯絡過,老闆二話不說就答應讓我們入住。看到櫃檯上歪歪斜斜地擱著一台隨身聽,我忍不住問:「這是誰的?」老闆回答:「那是很久以前客人忘記帶走的東西。」於是,我向老闆商借,老闆爽快答應。那一刻起,這間旅館成為我眼中第一流的住宿設施。

  「我打算找箕輪商量,等美樹病情好轉,就去警局。」剛起床的山野邊不等我發問,就主動談起今天的計劃。「如今新聞媒體不知怎麼看待我們夫婦。搞不好箕輪說服失敗,我們都會被當成罪魁禍首。」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千葉先生,怎麼講得好像沒你的事一樣。」山野邊的表情十分開朗。過去這一星期來,他從未如此輕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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