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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星洲:“……!!!”

  秦渡眨了眨眼睛,揶揄地問:“嗯?怎麼說?”

  許星洲那一瞬間頭髮絲兒都炸了。

  那時他們還在校園子裡。

  劍蘭與芙蓉樹後無數同學穿行而過,他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笑著或是哭著,焦慮著或是放鬆著。

  微電子樓的實驗室啪地亮起了燈。

  他在這個無比平凡的世界的周五傍晚,這樣宣布:

  “——去冒險嗎?”

  “師兄和你一起瘋一次。”

  ……

  地上的陽光是八分鐘前的太陽,現名為勾陳一的北極星是四百年前的星光。

  距離銀河最近的仙女星系與這顆行星,相隔二百五十四萬光年。

  在這億萬行星中,廣袤無垠的地球上。

  擁有當前的生命既是億億萬分之一的概率,數十億年前的生命螺旋擰合,而這無上的幸運,給予每個‘我’的存在的時間,也不過百年-

  許星洲趴在秦渡的肩上,因為兩張機票哭得抽抽搭搭的……

  傍晚馬路堵得水泄不通,秦渡一邊忍著笑給小師妹擦眼淚,一邊瞄了一眼手錶——那是晚上八點五十的飛機,如今已經六點三十七了,而他們連中環都還沒擠出去。

  “還哭?”秦渡敲敲許星洲的腦袋道:“是師兄不愛你嗎?下車,坐地鐵。”

  許星洲,抽抽噎噎地嗯了一聲……

  秦渡:“……”

  秦渡明知道許星洲是對坐地鐵‘嗯’的,可是還是使勁一捏許星洲的鼻尖兒,囂張道:

  “放屁。”

  “——師兄他媽的,最喜歡你了。”

  車水馬龍,他欠揍地一邊捏許星洲的鼻尖,一邊這樣說。

  ——喜歡到無以復加。

  喜歡到甚至接受了‘生而為人’的一切苦難。

  …………

  ……

  生而為人,與生俱來的就是無盡的折磨。

  我們脆弱敏感天性向死,恐懼貧窮與疾病,害怕別人的目光抑鬱自卑,易怒暴躁,因此數千年前潘多拉魔盒放出了一切令我們生老病死的詛咒。

  ——可是,‘生’是一生也只有一次的饋贈。

  所以我願你去經歷所有,願你去歷盡千帆,去冒險,去世界盡頭嘶聲吶喊,去宇宙航行。

  人畢竟只活一世-

  ——正文·完——

  第95章 番外:客舟

  十二月末,F大。

  下午四點半,二教門口枯枝殘葉被風吹過。

  那是個仿佛又要下雨的冬日下午。

  天穹沉沉暗暗,只有一點假惺惺的太陽,可轉瞬就被漆黑烏雲吹沒了。

  許星洲坐在華言樓門口的迴廊旁,圍著厚厚的羊毛圍巾,風一吹,立刻就打了個哆嗦……

  上海的冬天其實和湖北差不太大,反正都是秦嶺以南的冬天麼,都挺反人類的。許星洲捧著杯熱奶茶,撓了撓手指,總覺得複習期間能生出三個凍瘡來。

  “施拉姆……大眾傳播理論……”許星洲蜷縮成一團,拿著課本一邊對著熱奶茶呵氣一邊背誦:“……循環模式強調了社會的互動性……”

  接著一陣妖風吹過,把正在背書的許星洲凍成了一隻狗幾……

  她已經裹成里三層外三層了,可還是抵不過江南的濕冷,她背了半天又把手指埋進圍巾裡頭去,可還是沒什麼暖意——許星洲抬頭望向華言樓東輔樓,然後眉眼一彎,笑了起來。

  秦渡還在考試,也不知道她還在這兒等著。

  他們到了大四,筆試已經不多了,教務處排考試時也比較照顧他們,水課都放在考研之前考,而重點專業課程的期末考都在元旦之後,給考研的學生留出複習時間。

  秦師兄現在應該就在考水課。

  許星洲正在外頭凍得哆哆嗦嗦地等著他呢,兩個學生就從許星洲面前走了過去。

  ——風裡依稀傳來他們的交談。

  “……超哥,我買了一月十五號回家的票……”

  另一個人說:“沿海就是好。我還在搶,學校一月二十號放假,去西寧的票太難搶了,我現在還在宿舍里掛著搶票插件呢……”

  ——許星洲微微愣住了。

  她那時坐在露天大台階旁,枯黃梧桐葉兒打著旋滾過她的腳邊。許星洲看著面前A4紙列印出的白紙黑字——天空雲影變幻,那一小摞A4紙上,被烏雲和其後的陽光映出了無數分散而熹微的條帶。

  許星洲已經一整年沒回‘家’所在的那個城市了。

  那城市說是“家”也不太合適——許星洲每次回去都是住在奶奶留給她的老房子裡頭,衣食住行都在那,就像她後來出院之後的獨居。

  她鮮少和自己父母家庭打交道:母親那邊自不必提,許星洲根本連來往都不願意;而父親那邊也沒熱絡到哪去——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也只有過年的年三十,許星洲會去自己父親家吃一頓年夜飯,然後當天晚上睡在那裡。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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