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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鍾嬪沒兒子,翻不起大浪來,皇帝大概也是一時心軟。

  但他心軟顧念舊情,良妃這一顆心可軟不下來。她想去看看好戲,順便探探口風。這殺人的罪名鍾嬪背得不明不白,她就沒點怨氣?

  百合領著她進了正殿,微微一福道:“貴妃娘娘稍候,奴才去叫主子出來。主子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正睡著。”

  “那就不要麻煩了,我自個兒進去吧。”

  良妃也不客氣,抬腳就往臥室走。百合在後面攔不住,只得跟著一道進去。

  一堆開臥室的門,良妃只覺一股腐敗之氣迎面而來,知道的裡面住的是鍾嬪,不知道的還當住著個死人呢。

  屋子裡除了鍾嬪外還有二公主,正陪在一旁侍候湯藥。她向來話少,餵藥時也十分安靜,母女兩個相顧無言,怎麼看怎麼慘。

  良妃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但很快又壓下去。殺人大罪,她可不能輕易攬上身。如今也只能委屈她們母女二人了。

  二公主見她進來,趕緊放下藥碗起身行禮。鍾嬪在那兒咳嗽,一張臉白得跟紙似的,掙扎著要下床。良妃扶起二公主又趕緊上前勸她:“妹妹別多禮,就這麼躺著吧。你病成這樣姐姐都不知道,實在對不住你。”

  鍾嬪苦笑搖頭:“這也不能怨你。我這人平時就安靜,現下出了這樣的事兒,更不敢冒頭。倒還要勞煩姐姐過來瞧我。”

  “什麼話,咱們姐妹一場相識多年,我怎麼能不管你。你這吃的什麼藥?”

  “睡不好,吃點安神的藥罷了。我身子沒大礙,只最近著了涼,有點咳嗽。”

  說著她配合地咳了幾下,二公主趕緊過來給她拍背。

  鍾嬪卻擺擺手,示意她下去,甚至連百合也一併攆了出去。屋裡只剩良妃和銀杏在。鍾嬪看一眼銀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良妃覺得她有話要說,想她一個病秧子也拿自己沒轍,於是痛快地叫銀杏去外屋等她。

  等人都走後,她才上前坐到床沿邊溫聲勸鍾嬪:“妹妹,你不要太心焦,凡事總有轉機。”

  “哪裡還有什麼轉機。喬太監死了,臨死前還攀咬了我,我現在真是有嘴說不清。皇上本就對我淡淡的,現在更是連面都不見我,也不聽我分辯,我哪裡還有什麼轉機。”

  理是這個理,但這話不能從良妃嘴裡說出來。如今鍾嬪既有這個意識,她也樂見其成。

  這事兒就這麼模糊過去也好。

  鍾嬪神色萎靡,一看就沒睡好。想想她遭受的驚嚇,能睡好才怪。良妃剛要再說幾句寬她心的話,鍾嬪卻突然抬起頭來,神情里露出幾分驚慌失措。

  “姐姐,你說這回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姐姐信你,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自然是沒做的,可喬太監為什麼要這麼害我。可惜他死了,要不我一定要找他好好對質一番。可現在我最怕的不是這個,也不是皇上,而是……”

  “那你怕什麼?”

  鍾嬪平日裡如死魚般的眼睛一轉,竟顯得十分靈活。她越過良妃的肩膀不住地往她身後看,看得良妃莫名其妙,也跟著一道轉頭。

  “你這看的什麼?”

  “噓,姐姐切莫大聲。如今是白日裡還好,若是晚上說話聲太大把她引出來,可就麻煩了。”

  “她,哪個她,你這說的是誰?”

  “是慧妃啊。”

  良妃嚇了一跳,死死揪著手裡的帕子。

  “你、你可別胡說。”

  “我沒有姐姐。我同你說,這些天夜裡我時常見著慧妃姐姐。”

  “那是你發夢了吧。”

  “我也當是夢,可時間一長我覺得不是。每日裡天一黑她就時不時會出現,有時說幾句有時不說話就這麼看著我,別提多滲人了。你說我如何睡得著?”

  良妃被她嚇得毛骨悚然,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真是慧妃?”

  “當真是她,我與她就住隔牆兒,哪裡會不認得她。你忘了我這兒過去不遠就是她住的長春宮,那地方陰氣太重。姐姐你剛剛來的時候該路過那兒吧,沒覺出冷嗖嗖的?”

  本來沒覺得,被她這麼一說良妃真覺得冷得慌。鍾嬪說得有道理,長春宮那地兒陰氣太重。死了一個劉貴人還有一個慧妃,如今那裡空置著沒人住,不冷才怪呢。

  “可她為何來找你呢?”

  “想是離得近吧,又或許聽說了我最近蒙的冤,想來開解開解我。”

  “那她都同你說些什麼?”

  “她說知道不是我害的她,她叫我不要擔心。還說會去找那個真正害她的人算帳。可姐姐,就算她這麼說我還是害怕,我多盼著她能去萬歲爺跟關,幫我說道說道啊。”

  良妃手腳冰涼,都不知該怎麼回話了。慧妃若真有靈,是不是夜裡會來找自己?可過去這麼些天了她也沒來,是否說明她也不知是誰害的她?

  鍾嬪繪聲繪色說了一通,可把良妃給唬著了。出咸福宮的時候腿都有些發軟,還是靠銀杏扶著才安然回到延禧宮。

  一進屋子又聽底下人來報,說安寧又不好了,發起瘋來亂咬人,還拿碎瓷片割人手,鬧得屋子裡雞飛狗跳。

  良妃頭痛不已,卻不能不管,快步去到女兒房裡查看空間。剛一進去安寧就沖了過來,一把將她抱住,顫抖著聲音哭道:“娘,她們來找我了,她們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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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妃身體裡的血直衝腦門,真想找個人狠狠揍一頓。

  她掃一眼身邊手足無措的宮女們,怒喝一聲:“滾。”

  眾人皆作鳥獸散,頃刻間跑得乾乾淨淨。最後走的那個還悄悄把門帶上,屋子裡很快就剩良妃和安寧兩個人。

  安寧依舊哭鬧不休,嚷著叫著非說有人來找她。良妃耐著性子問她是誰,她就說是碧蓮碧荷姐妹,還和石榴石竹二人。越說越害怕,越哭聲越大。

  良妃實在忍不住,深怕叫人全聽了去,抬手朝女兒臉上重重甩了一巴掌,把安寧一下子打懵了。

  她一臉驚恐地望著良妃,顯然不相信母親會打自己。

  良妃打過後手火辣辣地疼,一把將女兒摟進懷裡又揉又摸,心疼得不行。

  “兒啊,你別怪娘打你。你這些天實在瘋得太厲害,再這麼下去要壞事兒。”

  “可是娘,我害怕。”

  “別怕別怕,幾個死人而已,有什麼可怕的。她們若真能害得了你,何苦等到現在。你就是上回落水給嚇著了,過段時間就會好的。有娘在這兒,誰也害不了你。”

  說到這裡不由又怨恨起知薇來。雖然安寧落水的起頭是她自己的宮女紅蕉,可實際把她推下去的卻是雪容。而且後來聽說安陽帶安寧去養心殿找皇帝,也是沈知薇出的主意。

  這事兒從根頭上找就是這賤人的錯。良妃心裡別提有多恨她,真想一刀將她活活捅死。

  好容易將安寧安撫下來,不叫她大聲哭喊,只是蒙在被子裡小聲啜泣。良妃心裡不住地嘆息,卻也沒辦法,只能由著她咬著被角,尋找一點安全感。

  那天夜裡良妃陪女兒睡覺,本是想給她壯膽安慰她來著。誰成想安寧倒沒怎麼鬧,白天累得筋疲力盡,晚上一沾枕頭就著了。可良妃卻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安寧說的那些瘋話老在耳朵里響,那幾個宮女生前的影子也清晰無比。良妃就覺得奇怪,怎麼就跟她們站在自個跟關和她對視似的?

  像石榴和石竹,她甚至都沒見過幾面,可如今卻這般清晰,嚇得良妃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驚出一身冷汗。

  她坐在黑暗的房間裡怔怔出神,冷不丁又想起鍾嬪的話來。慧嬪是不是真的去找過她?她說要找害死她的人報仇,那她是不是會到延禧宮來?

  殺慧嬪真的只是權宜之計,誰叫她撞見崔太監和銀杏勾搭,進而偷聽他們講話?那可是殺頭的事情,如何能留這個活口。

  其實而已殺慧嬪的,應該是崔太監啊。

  想到這裡良妃掀被下床,光著腳走到窗邊,推窗對月許願,只求慧嬪能聽到自己的心聲,冤有頭債有主,可別找錯報仇的人才好。

  窗外一陣冷風吹來,吹得窗欞咯吱作響,在暗夜裡聽起來格外分明。寒氣湧上良妃心頭,她又冷又怕,總覺得下一秒慧嬪就要從窗外飄進來似的,嚇得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胡亂關上窗又爬回了床上。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她一直沒能合眼。

  那窗關得倉促沒關嚴實,被風一吹總有響聲傳來。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可良妃心裡有鬼,沒敢再爬起來關窗。想叫外頭的人進來又怕吵醒女兒,只能自己強撐著,提心弔膽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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