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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王也不惱,拱拱手道:“金王言重,段某就算有心背信棄義,也要顧念陳國百萬人口生死。王兄糊塗,一時鬼迷心竅鑄下此等大錯,段某就算是賭上項上人頭,也一定規勸王兄早早送還金國王后,還請金王息怒,莫要再牽連無辜百姓。”

  耶律瑾冷哼一聲。

  幾人同行,連同一隊貼身保護鳳君默的精銳。耶律瑾依言喬裝改扮,混在精銳侍衛之中。

  到了陳國都城,段王爺正要回宮面見陳王,幽冥子突然出現,指著段王爺說:“這人靠的住嗎?”

  鳳君默雖不認識幽冥子,但觀其氣度不凡,又有流風這樣的高手相伴,而耶律瑾在看到這人的瞬間神色亦是大變,遂認真回道:“鳳某可作保。”

  幽冥子說:“以攝政王的項上人頭作保?”

  鳳君默一愣。

  幽冥子揮揮手,“罷了,罷了,就算他靠不住,也有人為了我這張臉恐怕也捨不得我有危險。”言畢,意有所指的看了叱干阿立一眼,後者神色明顯一動,怒氣隱忍。

  耶律瑾問,“你要做什麼?”

  幽冥子看白痴一般的看了他一眼,說:“你都求了我那麼久,恨不得下跪磕頭了,你說我要幹什麼?”

  耶律瑾握住扇柄的手一緊,目露寒光,幽冥子咱倆的帳日後再慢慢算。

  陳國王宮內,陳王見到王弟大為驚喜,段王爺與兄長見禮,幾句寒暄之後就切入正題,段王爺字字在情,句句入理,陳王卻越來越煩躁,不一刻,竟有些瘋癲之態,拔了腰間佩劍,一會要殺耶律瑾,一會又要殺鳳君默。

  段王爺瞠目結舌,待安撫了陳王之後,好不容易讓他平靜了下來,藉口更衣,問詢了老黃門陛下近幾年近況,老黃門言自四年前周國大軍兵臨城下,陳王大抵是受了巨大驚嚇,這些年來一直睡不安寢,常常夜班自噩夢中驚醒,時日長久,這神志似乎就不大……

  老黃門沒敢繼續說下去,段王爺心中明了,暗道難怪王兄一直以來雖好大喜功,但心中也有謀算,如今合該休養生息,怎又去撩那金王虎鬚?原是如此。段王爺想明白這點,正思量著如何行事,卻突然被衝進來的禁#衛軍困住了手腳。段王爺駭然,就見陳王陰測測的站在了房門口,道:“王弟,寡人知你此番前來定是要做那說客的,你也知道王兄是個耳根子軟的,未免聽了你的話事後又後悔,就只好委屈王弟暫且遠離為兄了。”

  段王爺還要再說,陳王壓根就不想再聽一句。

  恰在此,外頭的小黃門行色匆匆走了進來。

  陳王煩躁,“何事如此驚慌?”

  小黃門撲通一跪,“稟陛下,那金國王后一個時辰前就開始不適,如今疼的厲害,看樣子仿似要生了。”

  段王爺震驚當場,他約略也知道金王后腹中胎兒尚未足月,怎麼就要生了?!

  陳王亦蹙了蹙眉,但也不甚在意,揮揮手,“婦人生產而已,叫幾個穩婆去!”

  “兄長!”段王爺大喝,“臣弟來的路上就聽聞金國王后體弱,現下又早產,只怕兇險異常,若是真有個好歹,那金王再無顧慮,他的三十萬大軍就在百十里外,只怕陳國數代基業就要毀於一旦啊!”

  陳王聞聽此言,整個人一激靈,仿若被觸痛了某根神經,怕的不行,連聲道:“對對對!金國王后不能死!她腹中的胎兒更不能有事!”

  段王爺說:“剛巧臣弟帶了杏林高人隨行,若是陛下信得過,能否讓臣弟去見一見那金國王后。”

  陳王念念有詞的在原地轉著圈子,聞言,頓住步子,說:“那你還不快帶人過去!”轉而又神經質般,“耶律瑾,耶律瑾,他到哪兒了?寡人要殺了他!快!傳寡人口諭,說他的女人要生了,若是他再不過來,寡人就將他女人扔出城牆!”

  段王爺瞧著陳王瘋癲的表情,不敢再耽擱,在禁#衛軍的嚴密監視下帶著幽冥子一同入了天牢。

  天牢內,鮮血已染紅了花吟的襦裙,她抓著吉雲的手,痛的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吉雲淚如決堤,口內不斷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倆個時辰前,負責看管她們的獄卒幾壺熱酒下肚,竟見色起意對她們動起了手腳,拉扯之間,花吟動了胎氣,吉雲尖叫連連,後來引來了獄卒長,獄卒被一個耳光抽醒,這才意識到事態嚴重。

  起先獄卒長怕擔責,雖然看花吟疼的厲害也沒敢上報,後來見出了血,才怕了,慌忙報了上去。

  幽冥子跟著段王爺從狹長的甬道走了進來,尚未入內就聞到一股噁心的血腥霉味,直到走到最裡面才看到倆個女人抱在一處。

  段王爺急命獄卒開了牢門,幽冥子自他身後一步踏了出來,二話不說上前就探了花吟的脈搏。

  花吟已經疼的意識不清了,感覺有人在碰自己,本能的抽回手。

  幽冥子說:“是我。”

  花吟模糊中,廢了好大勁才看清是幽冥子,又怕是錯覺,泣道:“幽冥子,是你麼?”

  幽冥子說:“叫師兄。”

  花吟嘆了口氣,放心了,“師兄,我的孩子交給你了。”

  幽冥子與她說話的同時已經檢查了一遍,眉頭緊皺,說:“那你呢?”

  花吟說:“我還能活麼?”

  “不能,”幽冥子答的乾脆。

  花吟沒說話,一旁的吉雲卻突然嚎哭起來,撲上來拉住幽冥子的胳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幽冥子不耐煩,“你再抓著我的手,不僅她要死,孩子也保不住!”

  段王爺便命人將吉雲帶了出去。

  入夜,伴隨著一聲貓叫的啼哭,段王爺壓#在心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他站在牢門外,笑容勉強,“母子平安?”

  幽冥子正在擦手上的血,“小的也不大健康,至於大的……”

  段王爺心臟露跳一拍,“怎樣?”

  幽冥子道:“還未斷氣,不過也快了。”

  段王爺不信,顧不得沖鼻的血腥味,上前查看,他原本就粗通醫術,這一番診查也覺大事不妙。

  他本是要來勸和的,但,若是金國的王后死在了陳國,那……那……那他恐怕就不得不改變原先的計劃了。

  陳王也不知怎麼想的,突然派了宮人要將花吟及孩子接到棲鳳宮去。

  棲鳳宮是王后的居所,這突然而來的轉變……

  段王爺來不及多想,伸手將孩子牢牢抱在懷裡,走在半道上突然想起尚未不知男女,掀了包被一角一看,眉頭皺的更深了。

  女娃娃。

  金王年近三十未育有一子,甚至還干出將陳王十六王子認養在膝下的荒唐事,而這一胎可謂事關重大。

  若是男娃,他還有些信心,能扳回幾成勝算,只是這女娃娃,也不知金王能看重幾分了。

  棲鳳宮內,花吟總算是幽幽轉醒,她臉色煞白如鬼,若不是眼珠子仍在動,看上去與死人無異。

  “你可是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幽冥子問。

  段王爺一聽到說話聲,抱著孩子就過了來,即便無望,仍忍不住問了句,“真的沒救了嗎?你看她都醒了。”

  花吟卻在看到段王爺的瞬間,眸光一亮,也不知哪來的氣力,她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因為激動,神情仿若惡鬼。

  段王爺心頭大驚,卻並未想過掙開她。

  花吟嘴上一張一合,似乎是拼盡了所有的氣力,才說道:“王爺,我曾救尊夫人一命,王爺要是個知恩圖報的,求王爺救我孩兒一命?”一語畢,粗喘出聲,竟是出氣多吸氣少了。

  段王爺只覺腦子被鐵錘重重一錘,整個人就懵了,昔年的一段往事就那樣毫無預兆的闖入腦海,起初是不敢置信,繼而他望定那雙眼,終,恍然大悟,“是你!”

  她費力的張了張嘴,再說不出一個字,淚水洶湧而出……

  幽冥子伸出手合了她的眼。

  段王爺久久回不過神,怔怔抬頭,“死了?”

  幽冥子平靜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異樣。

  她就這樣死了,甚至連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來不及問,就這樣死了?

  但陳王並沒讓他胡思亂想多久,急召了他入大殿詳談,段王爺神魂不定的抱著那個孩子就走了。

  待他走後,流風自房梁跳了下來,呆呆的看定花吟的屍體,神情有些恍惚,突然問,“師父,人為什麼會死?”

  幽冥子說:“因為有生既有死,沒有死哪有生?”

  流風不懂,問,“如果我不出生,是不是我娘就可以不用死了?”

  幽冥子沉默,半晌,“你看看她,就會明白你娘是多麼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活著了。”他用被褥將花吟裹好,“走吧。”

  流風上前正要背起花吟,突聽一道女聲響起,“你是誰?”

  幽冥子眉頭一挑,暗道:“果然來了,很好。”

  他轉頭就見陳國的王后一臉悽惶的站在他身後,眸色迷離,難以置信,又流露出深深的戀慕。

  “藍兒,”他一聲嘆息。

  流風歪了頭,不明所以。

  **

  段王爺自大殿出來後,心裡已然明白兄長是徹底的瘋了,他久離陳國,原本依附於他的盤根錯節的勢力已然另投他方,爭論之中,他終於體會了一把“人微言輕”的無奈苦澀。

  朝中勢力各為私慾,有些甚至還有些想當然的天真,他不知這幾年陳國到底是怎麼了?原本的股肱之臣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些不知輕重,鼠目寸光,只為攀附富貴,拍馬逢迎的小人。待段王爺被這些人排擠在外,藉口小公主肚子餓了需要餵奶,而暫且離開討論中心,沉默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必須走,帶著小公主一起。

  且說陳王與一干大臣尚未商議出個所以然,又聽外頭頻傳戰報,說是金國的三十萬大軍仿若天降神兵一般,竟從天而降,如今已然兵臨城下了。

  歷史再度重演,朝臣們心骸俱裂,陳王在冷靜了數秒後,驟然爆發,狂笑不止。

  他連說三個好字,道:“將耶律瑾的妻兒帶上城牆,我倒要看看,他本事再大,是否敢踏著妻兒的屍身過來!”

  這話才傳下去,宮人就驚慌失措的大聲疾呼,“翼王逃了!帶著金國的小公主一起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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