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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應該告訴你:我表弟賈斯帕·羅西恩在幹了那件使他結束了軍事生涯的醜事之後,一直住在安斯沃斯。雖然他分文不名,而且已經由於邪惡的行為鬧得聲名狼藉,我還是把他當作親人來歡迎,不但給他以財政上的支援,而且,恐怕更有價值的是,憑我在郡里的地位而提供的社會庇護。

  “現在回頭去看過去的那些年,我要責備我自己缺乏原則性,因為我沒能制止他的奢侈、酗酒、賭博以及使他的名字和流言相聯繫的一些不那麼光彩的消遣。我已經覺得他是放蕩和不慎重的,可我還不知道他是如此卑鄙無恥、敗壞門風的傢伙。

  “我娶了一個比我小得多的女人,她的美貌和她從她西班牙祖先那裡繼承到的浪漫而又獨特的氣質都很突出。這是舊事。最後,我在可怕的現實面前醒悟過來,又知道了我有生之年只剩下一件可做的事,那就是報復。向我這個使我的名字蒙受恥辱並且敗壞了我家名譽的人報復。

  “出事的那天晚上,羅西恩和我就在這間屋子裡喝酒,一直坐到深夜。我設法在他的酒里下了藥,而在麻醉藥的效果使他失去知覺之前,我把我發覺他醜行的情況告訴了他,並且說只有死才能消除宿怨。他輕蔑地回答說,殺了他,我自己就會走上斷頭台,而且會把我妻子的羞辱公之於世。我說明了我的計劃,他臉上的輕蔑神情消失了,死的恐怖凍結了他的黑心。其餘的情況你是知道的。藥力把他麻醉過去之後,我和他調換了衣服,從門帘上扯下一根繩子捆住他的手,背著他經過院子走到博物館,來到那個原來為另一個人的醜行而建造的、但從未使用過的斷頭台前。

  “事情辦完之後,我叫來了史蒂芬,把實情告訴了他。這個老人在為不幸的主人效忠方面是從不遲疑的。我們一起把人頭埋在家墓裡面;然後,他從馬廄里牽出一匹母馬,騎著它走過沼地,為的是給人以逃走的印象;最後,他把那匹母馬藏在他妹妹的一座孤零零的田莊裡。剩下的事就是我該裝作失蹤了。

  “象許多從前信奉天主教家庭的古老住宅一樣,安斯沃斯也有一個神父室;我一直在那裡面藏著,只在夜間出來,在圖書室里向我那忠誠的僕人傳達我的最後指示。”

  福爾摩斯插話說:“你在地毯上留下了不下於五處的土耳其煙污跡,於是進一步證實了我對你藏身處所的猜疑。可是,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麼呢?”

  “在向極不公平地對待我的人進行報復時,我已成功地使我們的名聲免遭斷頭台之辱。我可以信賴史蒂芬的忠誠。至於我的妻子,雖然她知道實情,可是她要出賣我,就不能不向世人宣布她自己的不貞。對我來說,生命已經沒有意義,所以,我當時決定再活一兩天,把事情安排就緒之後就自殺。我向你們保證,你發現了我的藏身之處,這只不過把事情的進程提前了大約一小時而已。我留下一封信給史蒂芬,要求他盡最後的義務:把我的屍體秘密地埋在我們家族的墳地上。

  “先生們,這就是我的經歷。我是我們古老家族中最後一個人。這個家族究竟會不會傳下不光彩的名聲,那要靠你們來決定。”

  歇洛克·福爾摩斯按著爵士的手。

  “警方已經告訴我們了,華生和我完全是以私人的身份來的,也許這樣倒更好些。”他平靜地說道。“我要把史蒂芬叫來,因為我不由得想到,如果他把這正椅子搬到神父室里去,再把你搬進去,然後把門關上,那樣你一定更舒適一些。”

  我們得彎下腰去才能聽到喬瑟林爵士的聲音。

  他用微弱的聲音說:“那樣的話,上帝將審理我的罪過,而墳墓將吞沒我的秘密。永別了,讓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祝福你們吧。”

  在回倫敦的路上,我感到又冷氣氛又沉悶。福爾摩斯看著窗外黑暗中間歇掠過的星散村舍的燈光,完全沒有談話的心情。

  “舊的一年即將逝去,”他忽然談道,“等待著午夜鐘聲的善良單純的人們年年都在心中期盼著,希望將要到來的一年比去年要好。希望,不管它有多麼天真而且被過去的實踐所否定過,卻仍然是醫治生活給予我們的打擊和創傷的萬應靈藥。”他靠向椅背。可是往菸斗里裝菸絲。

  “萬一你要寫一篇敘述德比郡這個奇案的文章的話,”他接著說,“我建議你用‘紅寡婦’這個題目,用它挺合適。”

  “我知道你對婦女十分反感,福爾摩斯,所以,你竟然注意到了她的頭髮的顏色,這很使我驚訝。”

  他嚴肅地說:“華生,我這裡指的是法國革命時人們給斷頭台起的一個通俗的綽號。”

  我們最後回到貝克街已很晚了。福爾摩斯把火捅旺之後,忙不迭地穿上他那件灰褐色的晨衣。

  我說:“快到午夜了。在這一八八七年就要結束的時候,我希望能和我妻子在一起,因此,我必須走了。祝  你新年快樂,我的朋友。”

  “我衷心地感謝你的良好祝願。”他答道。“請代我向你的妻子致意,還請你代我向她道歉,為了我讓你短暫離家之事。”

  我來到空無一人的街上,停住了一小會兒,把領子翻起來擋住飛舞的雪花。我剛要往前走時,一個小提琴曲的旋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由自主地抬眼看著起居室的窗戶,歇洛克·福爾摩斯的身影清楚地顯現在被燈光照亮了的窗簾上。我看得見我非常熟悉的那個好看的鷹一樣的側影,他俯向提琴時稍微前傾的雙肩,還有起落的琴弓。但是,在荒涼冬夜的寂靜中飄進我耳朵里的肯定不是如夢的義大利曲調,也不是他自己創作的複雜的即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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