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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子答應了。從此,電話真的每晚響起,對方似乎是從公用電話打來的。她儘量不接那種電話。

  “聲音聽不出來是石神嗎?”

  “因為之前幾乎都沒交談過,所以我聽不出來。在電話中也只有第一次有講話,現在連那是怎樣的聲音我都記不清楚了。況且,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人會做出這種事,他可是個高中老師耶。”

  “就算是老師,這年頭也什麼人都有。”岸谷在糙薙身旁說道,然後就垂下頭像要為插嘴道歉似的。

  糙薙想起,這個學弟打從命案發生就一直護著花岡靖子。石神的自首,想必令他很安心。

  “除了電話還有什麼特別的嗎?”糙薙問。

  請等一下,靖子說著站起,從柜子抽屜取出信封,一共三封。沒寫寄信人是誰,封面上只寫著花岡靖子小姐收,也沒寫地址。

  “這是?”

  “就放在我門上的信箱裡。本來還有更多封,都被我礽了。不過我看電視上說,萬一出了什麼事,留著這種證物對打官司比較有利,所以雖然很覺得噁心,還是留下了這三封。”

  “借我看一下。”糙薙說著打開信封。

  每個信封都裝了一張便簽,是以印表機列印出來的文章,內容都不長。

  “最近,你的妝好像化得比較濃,服裝也很花俏。這樣不像你,素雅一點的裝扮才適合你,還有你的晚歸也令人在意。下班之後,就該立刻回家。”

  “你是否有什麼煩惱?如果有,希望毫不保留地告訴我。我就是為了這個才每晚打電話。以我的條件可以提供你很多建議,別的人都無法新人,也不可信任,你只要聽我的話就好。”

  “我有不詳的預感,我擔心你會背叛我。雖然我相信這決不可能,但如果真有這種事我絕不會原諒你。因為只有我才是你的戰友。只有我能夠保護你。”

  糙薙看完後,把便簽又裝回信封。

  “可以先交給我保管嗎?”

  “請便。”

  “還有什麼類似這樣的怪事嗎?”

  “我是沒遇過……”靖子吞吞吐吐地說。

  “是令媛遇到什麼麻煩嗎?”

  “不,不是的,是工藤先生……”

  “工藤邦明先生是吧,他怎麼了?”

  “上次見面時,他說他收到奇怪的信。沒寫寄信人是誰,內容是警告他不准接近我,信里還附了他被人偷拍的照片。”

  “找上他了啊……”

  根據到目前為止的發展,那封信的寄信人除了石神不可能是別人。糙薙想起湯川學,他似乎很尊敬身為學者的石神。如果知道這個朋友竟然干出跟蹤狂的勾當,不曉得會受到多大的打擊。

  敲門聲想起。請進,靖子一回答,年輕的刑警推開門探進頭來,是負責搜索石神家的那組成員之一。

  “糙薙先生,請你來一下。”

  “知道了。”糙薙點頭站起。

  一去隔壁,間宮正坐在椅子上等他,桌上放著打開的電腦。年輕的刑警們正忙著把各種東西裝進紙箱。

  間宮指著書架旁的牆。“你看這個。”

  “啊!”糙薙不由得叫出聲。

  壁紙被撕掉大約二十公分見方的大小,連壁紙也被割下。從那裡還延伸出細細的電線,電線末端連接著耳機。

  “你戴上耳機試試。”

  糙薙照著間宮的吩咐,把耳機塞進耳朵,頓時聽到說話聲。

  (只要一證明石神的敘述是真的,接下來進展就快了,今後應該也不會再給花岡小姐府上添麻煩了。)

  是岸谷的聲音,雖然略有雜音,但清楚得簡直不像隔著一層隔壁。

  (……石神先生會被判什麼罪?)

  (這要看審判的結果。不過他犯的是殺人罪,就算不至於判死刑,也絕對不可能輕易獲釋,所以應該也不會再纏著花岡小姐了。)

  這小子當刑警還這麼長舌,糙薙邊這麼想邊拿下耳機。

  “待會兒你讓花岡靖子看看這個。照石神的說法,她應該也知道有這玩意,不過我想應該不可能。”間宮說。

  “您是說,花岡靖子完全不知道石神做了什麼嗎?”

  “你和靖子的對話,我都透過這個聽見了。”間宮看著牆上的收音器咧嘴一笑,“石神是個典型的跟蹤狂。他一廂情願地自以為和靖子情投意合,想把接近她的男人通通剷除。前任老公,不就是最可憎的對象嗎?”

  “是……”

  “怎麼?你幹嘛苦著臉?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那倒不是,我自認還算了解石神這個男人的個性,可是他的供述內容和我對他的印象差太多了,所以我很困惑。”

  “人哪,本來就有很多不同的面貌。跟蹤狂的真實身份,通常都令人跌破眼鏡。”

  “這我當然知道……除了收音器還找到了什麼嗎?”

  間宮大大點頭。

  “找到暖桌的電線了,和暖桌一起收在箱子裡,而且是空心麻花繩,和用來絞殺富堅的兇器一樣。只要上頭沾了一點被害者的皮膚就可定案了。”

  “還有呢?”

  “讓你看看這玩意吧。”間宮移動電腦的滑鼠,但他的動作很生澀,八成是誰剛才當場教他的。“就這個。”

  螢幕上出現了一個文書處理檔,畫面顯示著寫好的文章。糙薙湊近細看。

  文章內容如下:

  “我已查明和你頻頻會晤的男性是何來歷。我特地拍下照片,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想問你和這個男人是何關係。如果是戀愛關係,那等於是嚴重背叛了我。你也不想想看我為你做了什麼。我有這個權利命令你,必須立刻和這個男人分手。否則,我的怒火將燒向這個男人。要讓此人走上與富堅相同的命運,對現在的我而言易如反掌。我已有此心理準備,也有辦法做到。再重複一次,如果你和此人有男女關係,我絕不允許這種背叛。我一定會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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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站在窗邊的湯川,定定地凝視窗外。他的背影,散發出一種遺憾與孤獨。在糙薙看來,既可以解釋為是因為得知久別重逢的老友犯案大受打擊,又好似是被另一種情緒籠罩。

  “所以呢?”湯川低聲說,“你相信那個說法嗎?我是說石神的供述。”

  “身為警察,沒理由懷疑。”糙薙說,“根據他的證詞,我們已從各種角度採證過了。今天,我去距離石神住的公寓不遠處的公用電話附近打聽過。據他表示,他每晚從那裡打電話給花岡靖子。公用電話旁邊有間雜貨店,老闆看過貌似石神的人物。好像是因為最近已經很少有人用公用電話了,所以他特別有印象。雜貨店老闆還說,他曾多次目擊石神打電話。”

  湯川緩緩轉身面對糙薙。

  “請你不要用‘身為警察’這種曖昧說法,我是在問,你相信嗎?我才不管什麼調查方針。”

  糙薙點點頭,嘆了一口氣。

  “老實說,我總覺得怪怪的。他的說法毫無矛盾,也合情合理,可是我還是無法信服。如果換個比較單純的說法就是:我不相信那個人做那種事,這就是我的感受。不過縱使和上司這麼說,上司也不肯理會我。”

  “警方的高層想必認為既然已抓到兇手,就可以天下太平了吧。”

  “就算只有這麼一個清楚的疑點也好,事態馬上就會截然不同,可惜什麼也沒有,無懈可擊。比方說關於腳踏車的指紋沒擦這點,他說原來就不知道被害者會騎腳踏車來。這點也毫無可議之處,所有的事實都指出石神的供述是正確的。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讓調查重新回到原點。”

  “簡而言之,你雖然不相信,卻人云亦云地做出石神就是命案真兇的結論,是嗎?”

  “你不要這樣話裡帶刺。而且,事實重於感情不是你向來的原則嗎?既然在邏輯上合情合理,那麼就算心情上無法相信也得接受,這不就是科學家的基本原則嗎?這可是你自己向來強調的。”

  湯川輕輕搖頭,和糙薙相對而坐。

  “最後一次見到石神時,他問了一個數學問題。是p不等於pn這個問題。自己想出解答,和判斷別人說的解答是否正確,何者比較簡單——這是個著名的難題。”

  糙薙皺起眉頭。

  “那是數學嗎?怎麼聽起來像是哲學。”

  “你知道嗎?石神向你們提出了一個解答,也就是這次的自首、供述內容。這個自白怎麼看都只能說正確無誤的解答,是他充分發揮腦力想出來的。如果就這麼乖乖地照單全收,那就表示你們輸了。照理說,這次應該輪到你們全力以赴,判斷他提出的答案是否正確。你們正受到來自他的挑戰和考驗。”

  “所以我們不是做了各種採證了嗎?”

  “你們正在做的,只是按照他的證明方法走。你們該做的,是探尋有沒有別的答案。除了他提出的答案之外別無可能——唯有證明到這個地步,才能斷言那個答案是唯一的答案。”

  糙薙從湯川強硬的口吻,感受到他的煩躁。這個向來沉著冷靜的物理學家,難得流露出這種表情。

  “那你是說石神在說謊?你認為兇手不是石神?”

  糙薙這麼一說,湯川皺起眉頭,黯然垂眼。糙薙盯著那張臉孔繼續說道:

  “你敢如此斷言的根據是什麼?既然你有你的推論,那你就告訴我。抑或是,你純粹只是無法接受昔日老友殺了人的事實?”

  湯川起身,背對糙薙。湯川——糙薙喊他。

  “我的確不願相信。”湯川說,“之前我應該也說過,他重視的是邏輯性,感情次之。只要他判斷哪個方法對於解決問題有效,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可是就算這樣應該也不至於殺人……而且殺的還是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這簡直超乎想像。”

  “你果然只有這個根據啊。”

  湯川一聽倏然轉身,狠狠地瞪著糙薙。但那雙眼睛除了怒意,卻流露出更濃的悲傷與痛苦。

  “我雖然不願相信卻還是得接受事實,世事就是如此。這點我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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