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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直貴也站了起來,“故事結束了。”

  第四章

  (1)

  三位面試考官,坐在中間戴眼鏡的有五十多歲,他右邊的要稍微年輕些,左邊的人相當年輕,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出頭。

  主要是中間的那個人提問。問的都是些固定套路的東西,如選擇我們公司的理由是什麼?如果能進入公司想做哪個方面的工作?覺得自己哪一點比別人優秀?基本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內容,所以直貴答得很流暢。

  他以前聽說過,面試沒有深層次的含義,關鍵是看是否符合面試考官的感覺。即便問題回答得很出色,也不一定就能給人很好的印象。根據學生時代的成績和筆試結果,面試考官已經基本掌握了參加面試者的實力,然後只是偏好了。要是女生的場合,長得漂亮的似乎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直貴也覺得,與其說可能有這樣的事,不如說當然會這樣。像是有的女生為準備參加公司的考試甚至去做整容手術。大概有人覺得不必如此,但直貴覺得她們做的並非沒有抓住要害。

  那麼男生怎麼辦呢?幾乎所有的面試考官都是男性。他們喜歡的學生是什麼樣的呢?有個性、充滿活力的,作為一個人大概很有魅力,可作為公司職員會怎樣呢?與個性相比,上司更需要忠實。雖說這樣,也不是沒有任何特點的類型就受歡迎。也就是說不可過度。既不能過於個性,也不能過於平庸。

  “你好像沒有其他親屬?”中間那人一邊看著資料一邊問道。

  直貴簡要地說明了一下父母去世的情況。這部分不是問題,關鍵是這之後。

  “好像還有個哥哥,他現在做什麼呢?”

  來了!直貴想。接受了幾次面試,這是必定要問的問題。他做好準備了,當然,還不能讓對方感到他的緊張。

  “在美國學習音樂。”

  “噢!”三人都是感嘆般的表情,特別是左側年輕的考官更像是感興趣。

  “在美國什麼地方呢?”年輕考官問道。

  “紐約。不過,”直貴微笑著,“詳細地址我也不知道,也沒有去過。”

  “說是音樂方面,具體呢?”

  “主要是鼓樂,還有其他打擊樂。我不大清楚。”

  “武島剛志……先生?在那邊是不是有名呢?”

  “啊,”直貴笑著扭動了一下脖子,“我想他還在學習中。”

  “去美國學音樂是很不容易的事兒啊,這麼說可能有些失禮,但你們不像是能搞音樂那樣富裕的生活狀況呀。”

  “所以才做打擊樂啊!”直貴冷靜地回答,“確實像您說的,經濟上連買樂器的錢都沒有,所以不可能去練習吉他或是鋼琴。不過打擊樂可以任意用身邊的什麼東西代替,正如非洲一些部落的主要樂器都是打擊樂器一樣的道理。”

  年輕考官輕輕點了點頭。另外兩人臉上表現出不大關心的神情。

  這以後,又有幾個沒覺得有什麼意義的提問,直貴被解放了。結果說是一周以內郵寄給他。出了公司,他大大地伸展了一下身體。

  參加考試的公司已經超過了二十家,可是寄來錄取通知的公司一家也沒有。開始的時候找的是與媒體相關的,特別是出版社,課後來不挑什麼行業了,覺得不管怎樣只要錄取就好。剛才參加的是食品公司的考試,是以前連想都沒想過的行業。

  直貴對大學裡的成績還有一定的自信,雖說是從函授教育部轉入正規課程的,可不覺得這在就職考試時會成為什麼問題。也沒覺得面試時有什麼大的失誤。可即便這樣,怎麼沒有被錄取呢?

  沒有親屬這一點是不是個大事呢?直貴想。作為公司一方,肯定想雇用身份非常清楚的人。要是成績和人品沒有多大差別的話,肯定要選擇身份有保證的學生。

  要不,是不是過於盯著大公司了?前些天指導就職的教授說過。要是對自己的學習成績有信心,去那些錄取數量不多但更為精銳的企業參加考試,被錄取的機率會高些。大概那位教授也認為直貴不被錄取,和他完全沒有依靠這點有關。

  當時直貴並沒有明確回答,但他有自己的考慮。他也覺得參加錄取人數不多的公司考試沒準更為有利,但擔心那樣的公司,有可能對每個應聘的人進行徹底的調查。不知道調查深入的程度如何,但諸如哥哥確實去美國沒有?如果沒去的話現在在什麼地方?覺得他們會調查這些的。如果知道了武島直貴的哥哥實際在哪兒,在做什麼,公司是絕對不會錄取自己的。可是這些事不能跟教授講,在大學裡他沒跟任何人講過剛志的事情。

  他在便利店裡買了便當,回到位於新座的公寓,天已經暗了下來。搬到這裡已經快一年了,要從電車站換乘巴士,而且還要走十幾分鐘,但房錢比以往住的地方便宜。

  打開房門,查看了一下掛在門上的郵箱。沒有參加考試的公司來的通知,倒有一封信。看到發信人的名字,他眉頭皺了起來,是熟悉的筆跡。

  直貴:

  近來好嗎?

  如果這封信直貴能看到就太好了,說明確實收到了。實際這段時間不知道你的住址,無法給你寄信。一年左右之前,給你的信退了回來。沒辦法,想給直貴高中時的班主任梅村老師寫信問,可梅村老師的住址也不知道,只好試著寄到了學校。增加收信人的時候要辦理各種各樣的手續,比較麻煩,不過大概因為是給公立高中的老師發的,沒有大的問題,所以得到了許可。梅村老師真給我回了信,告訴我直貴曾跟他說過搬家的事,而且告訴了我你的新地址。直貴有各種事情要做,非常忙,大概是忘記了告訴我搬家的事。不過,我現在已經知道了,請放心。

  新住那個地方是在大泉學園和石神井的附近吧?聽說以後覺得有些懷念。以前因工作去過石神井。那個公園裡有個很大的水池,聽說裡面還有鱷魚,我和工作的夥伴們一起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你現在的住所是在公園附近嗎?要是去公園的話,請告訴我那裡變成什麼樣子了。

  另外,梅村老師的信中也寫了,是不是馬上就要忙就職的事了?聽說最近就業的形勢不好,我有些擔心。不過,連大學都上了,一定會找到好工作的,好好努力吧!

  知道你很忙,但哪怕是明信片也好,請回個信。只是說明這封信收到了也好。

  我身體還挺好,就是最近稍微胖了一些,大家說是因為我的工作比較輕鬆,現在的工作主要是用車床。

  那麼,下個月再給你寫信。

  剛志

  匆匆看了一遍哥哥的來信之後,直貴咬著嘴唇,把信紙撕碎。他有些恨梅村老師自作主張告訴哥哥自己的住址,也後悔告訴了老師搬家的事。

  切斷和剛志的聯繫!直貴想。當然血緣關係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可在自己的人生中抹掉哥哥的存在大概不是不可能。沒有通知他搬家後的地址,也是基於這種考慮。還想過給他寫信,說明想斷絕關係的事。可不知怎麼總下不了那個決心。他知道剛志走上犯罪道路,是為了讓弟弟上大學,如果那個弟弟給他寄來要斷絕關係的信,剛志的心情會怎樣呢?想到這些,他覺得那樣做過於殘酷。

  雖然知道搬家而不告訴他新的住址這件事也有些殘酷。可是,直貴期待著哥哥能理解他現在的處境和心情。他覺得,和相處很久的戀人分手時的心情,大概也是這樣的。而且不管哪一方的想法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他十分清楚這一點。

  直貴焦急等待的錄取通知,終於在一周後送來了。決定雇用他的,是以電器產品的量販店而出名的一家企業。面試的時候就覺得有點門(蝦米意思=.=?),記得關於親屬的事幾乎沒有問。

  就職的事情定下來了,卻沒有想通知的人。甚至對在各方面給了自己很多照顧的梅村老師也沒心思告訴,因為怕他又去告訴剛志。

  最後只是通知了一個人——白石由實子。雖這麼說,也不是他特意去告訴她的,只是在她打來電話的時候說了而已。她一直在為直貴就職的事情定不下來發愁。

  “慶賀一下吧!”由實子說。於是,約好在池袋的一家小飯店見面。

  “真是太好了!總是定不下來,我有些擔心。聽說今年找工作比去年還要難。”兩人用生啤酒的大玻璃杯碰杯以後,她說,“而且,新星機電是一流企業啊!”

  “算不上一流吧,只是在秋葉原一帶有些名。”

  “那就可以啦!能有工作就是幸福啊!”

  “嗯。”直貴就著烤雞肉串喝著啤酒,覺得別有風味。

  “是不是告訴哥哥了?他一定會高興的,肯定非常高興。”由實子快活地說著。臉上的表情中有種輕率的成分,直貴覺得。

  不只是不是察覺到直貴的臉沉了下來,她像偷窺般地向上翻著眼睛看他。

  “怎麼了?”

  “沒什麼。”直貴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

  “鬧不好……你沒告訴哥哥?”

  直貴沒回答,嚼著多春魚。他把目光移向一旁,嘆了口氣。

  “為什麼呢?”由實子用嘆息般的聲音問道,“要是告訴他該多好!”

  “你管得太多了!”

  “也許是吧……可他會高興的,你哥哥。為什麼不讓他高興呢!”

  直貴悶著喝啤酒。覺得味道變得淡薄了,也許是心理作用。

  “直貴!”

  “討厭!”他有些厭煩,“已經決定不再和哥哥聯繫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的!你有完沒完啊!這是我的問題不要你管!”

  由實子像是被他嚇著似的縮了一下下巴,不過還是盯著他說:

  “是因為哥哥的原因,不得不跟自己喜歡的人分手的緣故?”

  “我都說過了,你要是再煩人,我揍你!”

  不覺聲音高了起來,周圍的客人在往這邊看。直貴喝乾了杯中的啤酒,跟店員又要了一杯。

  “要是想揍我的話,你就揍吧。”由實子嘟囔了一句。

  “誰也不會幹那樣的事。”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理解哥哥的心情。直貴君像是覺得哥哥就是罪犯,那是不對的。現在是在服刑,罪犯是過去的事情了。”

  “可世上的人不那麼看啊!”

  “管他世上什麼呢!對想說什麼的人就讓他們說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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