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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貴嘆了口氣。

  “好啦,我知道了,你抬起頭吧!”

  “我們的……”

  “嗯,”直貴點點頭,“我不再找朝美了。”

  中條抬起頭來,像是放心和戒備心混雜在一起的表情。說了句:“謝謝!”

  “可是,這錢我不能收。”他又把信封推了回去。

  “你要是不收下,我也為難。”

  中條鄭重地說道。使人覺得話中像是包含著什麼企圖。

  “這是交易嗎?”直貴試探著問道。

  中條沒有否認,“這種說法究竟合適不合適我不清楚。”

  “也就是說今後不管怎樣不能接近朝美,聯繫也不行,如果不遵守這些要返還這些錢——想締結這種形式的契約吧?”

  中條沉默著。直貴一時覺得自己是不是猜錯了,可是看著對方像是有些難為情似的面孔,突然想起來:

  “噢,這樣還不夠是吧?”他說,“還有不管什麼時候,我跟朝美,不,我跟中條朝美交往過的事兒,今後對誰也不能講,契約中還應該包括這樣的條款,是吧?”

  “我想你會說這是自私的想法。”中條用認真的眼神看著他。

  還是這樣啊!直貴想。還是想以低姿態堅持到底。可以盡力與朝美分手,但要封住我的口做不到。

  “錢還給你,我不能接受。”直貴重複著。

  “即便不收錢,也沒打算泄露,是這個意思吧?”

  “不!”直貴搖著頭,“我是不會保守和朝美交往過這個秘密的,而且打算四處去散布,所以不能收這個錢。”

  中條的臉一下子扭曲了,表情中充滿了困惑、狼狽,還有對直貴的憎恨。不過,他似乎知道憎恨是沒有意義的,只能拋掉所有的尊嚴懇求,所以表情中還流露出強烈的焦躁感,比剛才像演戲一般的伏地請求時更為急迫。看到這個狀況,直貴決定罷手。

  “開玩笑。”直貴說,“我不會那麼做的。”

  像是攻其不備,這次中條臉上沒有了什麼表情,只是在那一個勁兒地眨眼。

  “不用擔心,不會對人說我和朝美的事,四處去說也得不到一分錢的好處,所以我不要這個錢,沒有接受的理由。”

  “真的可以嗎?”中條眼中還是流露出半信半疑的樣子。

  “是的,”直貴點了點頭。中條像是有些迷茫,最後還是把信封收回到懷裡。顯現出談判結束了,一刻也不想在這樣的地方停留的樣子。

  “請問朝美好!”直貴剛說完又搖了搖頭,“不,不用說什麼了!”

  中條點頭站了起來,“你也保重!”

  門關上以後,直貴還是那樣坐著。一天中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來了各種各樣的人,又都走了,最終還是獨自一人。

  只是得到了本應得到的結果,他自言自語道。放棄,對於自己已經習慣了,今後一定還會繼續,如此循環往復,這就是自己的人生。

  (9)

  從第二天起,他不在家裡待著了,因為要是在家,朝美一定會來。估計她不會那麼簡單地遵從父親的意願,也不會接受父親和直貴商談的結果。

  直貴決定不再見朝美了。要是再見到她會覺得傷心。

  可是,她早晚會來“BJ”吧,在店裡無法躲藏。直貴跟店主聯繫,請他允許休息一段時間。

  可是,從家裡出來沒有地方可去,考慮再三他還是跟白石由實子聯繫了。

  “你說過會和我站在一邊是吧?”在由實子房間裡,直貴說,“幫我一下!”

  “是幫你促成和那千金的事?”由實子問。

  “不,”他搖著頭,“正相反!”

  直貴把事情說了一遍。只有對由實子,他什麼都可以說。

  聽他講完以後,她沉默著,一副憂鬱的面容。直貴不明白她的想法,不安地等待著。

  終於,她搖著頭,“真差勁!”

  “什麼?”

  “什麼都是。”說著,她嘆了口氣,“不論什麼地方,直貴君都會因為哥哥的事受罪,做什麼的權利都被剝奪,以前是音樂,現在是戀人。沒有這樣不講理的!”

  “好啦!別說這些了,說了也沒用。”

  “可是,就這樣能行嗎!她的事,就這樣算了?”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

  由實子看著他,皺緊眉頭。像是忍受著頭痛一般把手放到額頭上。

  “直貴這樣的表情,我可不願意看到。上次樂隊的事情後,直貴變了。剛說的事非常嚴重,可最嚴重的是讓直貴君變成這樣。要是以前的直貴君,我覺得決不會做故意讓戀人懷孕的事。”

  直貴低下頭,用手撓著脖子後面,“是個骯髒的傢伙,我。”

  “直貴君本來不是那樣的人啊……”

  “我也重新感覺到,那老爺子說得對,不管我跟誰結了婚,都會使那個人變成跟我一樣的境地,有了孩子,也會同樣。知道了這些,就不能再和誰結合了。”直貴輕輕地搖著頭,“不光是分手,還說連交往過的事也要保密,那個平常擺出一副尊貴面孔的老爺子,哪怕是做樣子,但能跪伏在地上懇求,我究竟成了什麼了!”

  由實子傷心地聽著他說,反覆地將身上運動衫的袖子卷子來,又放下去。

  直貴嘆口氣,“就是這樣的事,請幫幫我。朝美可能會來找我,她個性強,要讓她屈服於父親的強硬做法,不會那麼容易。不管她對我怎麼看,都要來表明自己的想法。不過對我來說,她的想法怎樣都沒關係了。”

  “要我做什麼呢?”

  “不是很難的事,能不能暫時在我的房間裡住幾天?”

  “直貴君的房間?”

  “嗯。估計朝美會來的。如果來了就這樣說,直貴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大概不會很快回來。估計她會問,你跟直貴是什麼關係?那樣的話,”直貴盯著由實子的眼睛,“就說是戀人。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交往了。他經常不專一讓人頭疼,不過最近又好了……就這樣說。”

  由實子扭著臉,撩了一下前面的頭髮,大大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話,我說不了!”

  “拜託了,要不這樣做,她不會罷休的。”

  “可是……”

  “要是由實子不答應,只能去拜託別的女人。即便不說詳細的情況,就說想甩掉總是糾纏的女人,也許有幾個人會來幫忙。”

  聽了他的話,由實子瞪起眼睛。也許不是因為他說的話沒道理,而是話中暗示著還有其他的女性關係。

  “我要住到什麼時候呢?”

  “暫定一周吧。估計這期間她會來的。如果沒來再說。沒準她再也不會來了,那樣的話也好。”

  “做這樣的事合適嗎?”她歪著脖子,“就因為直貴君跟別的女人分手,我也不應該高興……真令人心煩。”

  “我心裡比你更煩啊。”

  直貴說了,由實子像是勉強答應似的點了點頭。

  從那天起,兩人交換了住處。直貴也沒去學校,因為覺得朝美可能會在那裡等著他。由實子的房間收拾得很乾淨,他儘量注意不弄亂了,吃飯或是在外面吃或是靠便利店裡的便當解決。

  開始這樣生活的第三天,他正在看電視,突然門開了,由實子回來了。

  “忘了什麼東西嗎?”直貴問道。

  可是由實子搖了搖頭。

  “你的計劃行不通。”

  哎?他剛要問怎麼回事,由實子身後閃現出了一個人影,是朝美。她咬著嘴唇。

  “由實子,你……”

  “不,不是的,我是按你說的做了呀,可是,她……”

  “你覺得那點把戲就能騙了我?”朝美俯視著他。

  “我,我到外面去。”由實子出了房間。

  朝美脫下鞋子,進了房間,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幹嗎要躲藏起來呢?不像是你啊!”

  “跟你見面又要傷心。”

  “是想跟我分手吧,要是那樣,分開不就得了。”

  “不是那樣。”

  “為什麼?我知道我爸來說過什麼。我爸也說你答應分手了。只是我怎麼也弄不明白,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看到她激動地說著,直貴反而感到自己的心裡冷靜下來了,覺得這姑娘還是太要強。

  “我後來又想過,”她說,“那個辦法,也許並不是那麼壞。”

  “那個辦法?”

  “嗯。”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懷孕的事。”

  直貴垂下目光,不願再想那件事了。

  “因為事前沒有跟我商量,當時一下子很生氣。對於將要結婚的兩個人,懷上自己的孩子本身,絕對不是什麼壞事。而且為了說服父母……”

  “別說了!”直貴打斷了她的話。

  朝美看著他,目光似乎在問:為什麼?他看著她的眼睛說:

  “我現在所處的境地,不是你想像得那麼簡單。我原來想,如果和你在一起,沒準可以超越過去。可後來覺得好像不是那樣。如果你懷孕了,中條家的人們不會幫我們的,鬧不好會斷絕關係。”

  “那又怎麼了,我們兩人聯起手來……”

  “我一個人都覺得很困難了,如果有你和孩子,肯定會更辛苦,我完全沒有信心。”

  朝美睜大眼睛,一直看著他,慢慢地搖著頭。

  “我從中條家裡出來的話,你就沒有興趣了?”

  “最終是不是會那樣啊!”

  朝美還是凝視著直貴。目光像是要透過她的身體看到裡面有什麼東西一樣。直貴忍耐不住她的視線,轉向一邊,“好啦!”

  “什麼好啦……”

  “太麻煩了,怎麼都行啊!”

  “我的事也是嗎?”

  “啊……”

  朝美咽了口氣。

  “是嗎,明白了。”

  她站起身,用手抓起鞋子出了房間。門關上時帶起來的灰塵在日光下飛舞。

  由實子走了進來,“好了嗎?”小聲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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