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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朗軒於11月3日午後飛回南京後如何向蔣介石回報,我不了解,可以從以後淮海戰役發展的經過來看,蔣當時並未毅然決然地實行這一案,據事後了解,蔣介石的國防部在淮海戰役之前,曾由何應欽召集會議,提出“守江必守淮”的方針。但對於守淮有兩種不同的方案:第一案,徐州“剿總”除以一至兩個軍堅守徐州據點外,將所有隴海路上的城市放棄,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兵力於徐州、蚌埠間津浦路兩側地區,作攻勢防禦,與解放軍決戰;第二案,是退守淮河南岸,憑河川防禦,待解放軍攻擊頓挫時,機動轉移攻勢,擊破解放軍。研究結果,決定採納第一案。

  但是我對第一案內容全無印象,而對第二案則有較深刻的印象。是否許朗軒將兩案一併攜來交我參加意見,也回憶不起來了。假如照國防部第一案決定的話,則自徐州到蚌埠間二百多公里的鐵路兩側,擺了數十萬大軍,既棄置徐州既設永久工事而不守(徐州那樣龐大縱深的據點工事,只留一 二個軍,幾等於不守),又將各兵團擺於鐵路兩側毫無既設陣地的一條長形地帶,形成到處挨打的態勢。

  就是這個出奇的方案,蔣介石亦未照它的計劃及時實施。

  除11月3日令第十六兵團孫元良部(欠九十九軍)向渦陽、蒙城集結,令九十九軍及第四綏靖區劉汝明部向蚌埠、固鎮集結外,對於其他各主力兵團則仍擺於隴海路沿線未動。聽說顧祝同曾於11月4日親到徐州指示,是根據第一案的原則,但也未能當機立斷,及時實施。這說明蔣介石集團對於徐蚌會戰計劃,並未作全盤考慮,對於“軍之生死之道存亡之地”(古兵法語)亦未加慎重考慮,而只在人事上疑神疑鬼、勾心鬥角,怕劉汝明、馮治安等將領有異心、不穩妥,急電召劉、馮二人到南京加以籠絡,指使其發表反共擁蔣的通電(以後馮的通電我未看到,劉的通電我看到過)。

  到11月6日,發現解放軍已發動聲勢浩大的淮海戰役時,劉峙在徐州坐臥不安,連電告急,蔣介石始照第一案下達正式命令,令各部隊開始行動。但又錯誤地判斷解放軍將先消滅海州李延年綏靖區:先令第一百軍星夜開海州,增加海州、連雲港防務;後又令中途返回,改令李延年向徐州龜縮,並令黃百韜兵團及李彌兵團的一部在運河以東、隴海路以北掩護李延年綏靖區的撤退。另一說顧祝同顧慮到李延年部從海上撤退困難,所以臨時改令黃兵團掩護撤退。

  據說,黃百韜6日晚接到命令後,為了掩護第九綏靖區李延年部的撤退,在新安鎮等了兩天,並未考慮到運河上僅有一座橋,這樣大的兵團(五個軍加上各直屬部隊)如何能夠在敵前安全撤退,也未在運河上另外架橋。解放軍察覺李延年及黃百韜的行動後,及時捕捉戰機,以雷霆萬鈞之勢將黃的掩護部隊打得落花流水,同時將運河大橋截斷。黃的部隊邊打邊退,損失慘重。同時,解放軍於8日爭取得第三綏靖區馮治安部何基灃、張克俠等起義,迅速由棗莊、賈汪南下,楔入徐州以東至碾莊間的曹八集附近,將十三兵團之一 部消滅,占領了縱深廣大的阻擊陣地。而黃百韜渡過運河的殘部,驚魂未定,即被解放軍四面八方重重包圍於碾莊圩附近;至於該兵團之六十三軍到達窯灣鎮後亦被北進之解放軍包圍。

  這樣,在淮海戰役序戰一開始,由於蔣介石集團的基礎腐朽透頂,未能實施預定計劃(哪怕是最不好的計劃),及時集中兵力應戰,在解放軍變化莫測、運用極妙的戰略戰術下,就形成了打被動戰的局面,使蔣軍內部慌亂一團、手足無措。

  加以蔣介石的個人獨裁指揮,不論大小情況的分析、大小部隊的調動,都要通過蔣的決定指示。而蔣本人又不能集中精力掌握全盤情況,每日僅憑所謂“官邸匯報”一次來決定指揮部署,或憑他本人“靈機”一動,亂下手諭。因之一切指示到了前方,不是過時失策,即是主觀武斷。前方部隊長不遵從,即有違命之罪;遵從則自投羅網。最後則是蔣介石集團中封建派別關係互相掣肘,也是決定蔣軍命運原因之一。任何一個情況出現,都是只顧小集團不顧整體;只想救自己,不顧全局。結果每一戰役都是因小失大,決策一再變更。這種矛盾鬥爭貫穿著蔣軍作戰全部過程,加速了蔣軍的滅亡,同時也大大縮短了解放戰爭的過程。

  三、以赴刑場之心情上戰場

  1948年11月8日,我從葫蘆島指揮蔣軍撤退完畢,回到北平。9日正午,傅作義約我到華北“剿總”司令部吃飯,席間傅說,8日馮治安部何基灃、張克俠等率部“叛變”了。我聽到這個消息後,思想上非常混亂,馬上問傅:“徐州各部隊的情況如何?”傅說:“大概都還在徐州附近,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我聽了既詫異又恐慌,心想蔣介石為什麼決定將主力撤到蚌埠附近,而到今天仍未實行,這樣說“徐蚌會戰計劃”已失敗了。這時我的恐懼心理一直上涌,覺得徐州戰場好像一 個“刑潮,我一到徐州,不是被打死,即是被俘,思想上縈繞著去不去徐州的問題:去則大勢已去,處處被動挨打,毫無辦法;想稱病到醫院去治病,既怕對蔣介石失信(11月3日覆信給蔣介石,同意到蚌埠去指揮),又怕已準備好即將起飛,忽然不去,別人也會笑我膽怯避戰。同時又料定:東北解放軍馬上入關,共產黨將在一年內統一中國,我的事業生命也將隨著蔣介石的完蛋而完蛋,活下去也沒有什麼希望。於是決心還是“從一而終”,願意犧牲自己為蔣介石“效忠到底”,先到南京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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