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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麼說來,紫瑚她……」傅子青喃喃道:「應該算半仙半妖吧?」

  「沒錯,」寒一道長很老實的承認了。「然而,她畢竟還是狐妖的後代,所以,依然有狐妖的天性本能,男人……」他猶豫了一下。「男人純陽剛的精氣,對雌妖狐而言,是無法抗拒的誘惑,所以,天狐才會儘量避免接觸凡人,因為他們也不想傷害凡人。」

  他再次遲疑。「我想,從你的肚臍下開始,應該有條直達下部的青色蛇痕吧?那就是被吸取精氣的痕跡,精氣被吸取得愈多,顏色便愈深,到最後會變成黑色的,那就表示你已經快……」

  這種事大概說到這裡就該清楚了吧?

  傅子青立刻緊張兮兮地盯住弟弟,瞳孔里明明白白地寫著——還不趕快去脫褲子看看顏色到底有多深了?是不是必須要準備後事了?

  但是傅子嘉卻怪異地沉默許久後!才慢吞吞地說:「沒有,什麼也沒有,別說青色蛇痕,就連瘀青也沒有。」

  傅子青和寒一道長同時愣了一下,隨即不約而同脫口驚呼。

  「怎麼可能?」

  「拜託!你連看都沒看就……」

  「你才拜託呢!我天天都在看,怎麼可能不清楚?」傅子嘉回嚷道:「我身上疤痕一堆,就是沒有什麼青色蛇痕,那種地方多了那種東西怎麼樣也會感到奇怪而注意到吧?可就是沒有啊!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脫褲子證明給你們看嗎?還是要我自己畫一條黑線上去,然後感激涕零地告訴你們說,堂伯果真說得沒錯嗎?」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寒一道長喃喃道:「除非……」他忽地雙目一凝。「子嘉,你們成親多久了?」

  傅子嘉蹙眉。「快一年了。」

  「那……」寒一道長瞟了傅子青一眼,隨即又日到傅子嘉的臉上,同時小心翼翼地問:「子青的媳婦兒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那她呢?」

  傅子嘉聞言,立即狐疑地眯起眼,一身的警戒。「幹什麼?」

  寒一道長唉地嘆了一聲。「我是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據我所知,雌天狐絕對不會傷害配偶,我所謂的配偶,是指被雌天狐選中,作為生兒育女的男性,但是……再怎麼樣她也不可能選中你呀!」

  「為什麼?」傅子嘉不服氣地問:「我還不夠好嗎?」

  「什麼嘛!」寒一道長啼笑皆非的搖搖頭。「這不是你夠不夠好的問題,而是基本上,你只是個凡人,就這一點,雌天狐就不可能找你來生兒育女。」

  有解釋等於沒解釋!「為什麼?」

  寒一道長又嘆了一聲。「因為天狐一族向來只和自己族人結合生子,這樣才能保留他們的法力,如果配偶是凡人的話,子女就會以狐狸原形出生,必須經過修練後,才能幻化為人形,雖然是比一般狐精的歷程短一些,但修練過程是避免不了的。」

  傅子嘉似乎有些吃驚。「狐形?」不是吧?紫瑚會替他生下狐子或狐女?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狀況發生,天狐就儘量不與族外的異性生子,否則,她就得有所覺悟,如果希望生下的子女能保有天狐的法力,她就必須在胎兒出生之前,犧牲自己的道行加諸於腹內胎兒身上,如此一來,胎兒才能生而為有法力的人形天狐。」

  「要……」傅子嘉忐忑不安地吞了口口水。「要犧牲很多道行嗎?」

  「廢話,當然很多,所以天狐才不願與凡人結合生子呀!」

  「可惡,我還要她多生一點呢!」傅子嘉懊悔地低喃。

  寒一道長微微一愣,隨即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子嘉,難道……難道……」

  傅子嘉倏地拿起酒壺就往自己的嘴裡灌,然後砰一聲放回桌上。

  「紫瑚已經懷有快六個月的身孕了!」

  一聽,傅子青頓時目瞪口呆,寒一道長更是張口結舌得說不出話來。

  「老……老天!她真的挑中你了?」寒一道長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傅子嘉苦笑。「我都感覺得到胎動了。」

  寒一道長又呆愣良久後,才突然低聲道:「對不起。」

  傅子嘉沒有說話,兀自拿起酒壺來大口大口地灌,傅子青不安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這個……堂伯的本意也是為了子嘉好……」

  「是那樣沒錯,但是……」寒一道長懊惱地瞟了一眼傅子嘉。「如果天狐真的是選中子嘉為配偶的話,那麼,天狐的存在對子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甚至於將來子嘉和天狐的子女後代,很有可能會成為傅家的長期守護者。」

  「啊……那……」太可惜了!

  「其實,我自己也很明白,並非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是邪惡的,」寒一道長深自反省地嘆道:「可是一想到他們糾纏的是我的親人,我的正常理智似乎就失去了一大半,急怒之間,只想到要把他們趕走而已,唉!這表示我的道行還不夠,看樣子,我得再好好修練一番才行。」

  說著,他黯然地起身走出去,臨出門前,他頓了一下。「我會幫你去找她,雖然不敢保證一定找得到,但是我一定會盡力去找的。」語畢,他隨即大步離去了。

  「找她?」傅子嘉苦澀地笑了。「就算找到她又有何用?她肯原諒我嗎?」

  「子嘉……」傅子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我了解她,」傅子嘉兀自喃喃道:「如果她肯原諒我,她就會主動回到我身邊,如果她不肯原諒我,就算我快死了,她也不會再出現在我的西前了。」

  「子嘉……」

  「但我還是會等她的,等到她原諒我的那一天!就算等到頭髮白了,我還是會繼續等她,一直等到我死,等到我轉世投胎,下輩子我還是會等她,一直一直等她……」

  瑞拱元年(公元988年)春正月,改元瑞拱,除十惡、官吏犯贓至殺人者不赦外,餘大赦,並禁用酷刑。

  二月,禁諸州獻珍禽奇獸,詔瀛州民為敵所侵暴者賜三年租,復其役五年。參知政事呂蒙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樞密使王顯加檢校太傅……殿前司殿前指揮使左班都虞侯傅子嘉加左金吾衛將軍……參加政事辛仲甫加戶部待郎,樞密副使趙昌言加工部侍郎……

  元宵過後,春的氣息便逐漸接近了,踏青探春的遊人一窩蜂湧向城外郊區,城南的學方池、孟景初園,城東外的快活林、蜘蛛樓,城北的摸天坡、蒼王廟等,貴婦、少女、小女孩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徘徊在亭榭園苑間爭奇鬥豔,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去探春,而是去讓人「探花」的。

  管他什麼春、什麼花,只想躲在府里練酒量的傅子嘉壓根兒就不想出門,可是井翔勾結傅子青,硬是合夥把他拖到城西的宴賓樓去。當他們把他扔上鞦韆畫舫上時,他才醒悟那兩個混蛋為何會把他綁票綁到這兒來了。

  偌大的畫舫內除了搖槳船夫之外,只有他和井彩鳳,還有一桌酒菜。

  真是交友不慎、手足無情!他暗嘆著逕自落坐,也懶得招呼誰誰誰了,兀自提起酒壺就往嘴裡灌。至少還有酒,他想,其它的精緻菜餚,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井彩鳳默默的在他面前坐下,並把酒杯挪過去,示意他用酒杯斟來喝比較好。

  可傅子嘉卻只是在無聊地看看酒杯後,隨手斟滿它再推回去,然後繼續就著壺嘴一口氣喝光壺裡的酒。

  「真不過癮!」他喃喃道,開始東張西望地看看還有沒有酒。

  井彩鳳皺眉盯著傅子嘉推過來的酒杯,一想到那是從哪裡倒出來的,就不由得滿臉噁心地趕緊椎遠了些。這個動作被恰好轉回頭來的傅子嘉瞧見了,只見他不在意地把酒杯拿回來一仰而盡,而後緩緩轉動著酒杯凝視片刻。

  「紫瑚知道我愛喝酒,所以在我出京辦事時,總記得替我備上一壺酒在行囊里。有時候趕路趕過頭了,處在前不著村、後不巴店的荒郊野外時,那壺酒可就派上用場了。我們兩個總是頂著月光,就著壺嘴我一口、她一口的過點小癮也好,她不但陪我喝,而且從來不會嫌我的口水髒。」

  他轉而直眼看著井彩鳳。「這就是你跟她最大的不同點,你從不肯去屈就任何人,而她卻盡其所能的來配合我,讓我得到最大的滿足感。」

  「我……」井彩鳳頓住話語,咬咬牙,然後下定決心似的毅然道:「只要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我也會盡力去配合你的。」

  傅子嘉搖搖頭。「如果你真的把我放在你心裡,那麼,不必我說什麼,你自然而然就會知道我們彼此該如何配合最好。夫妻之間,必須雙方互相配合才能有最完美的生活,而不是單一方面的付出,你了解嗎?」

  了解,當然了解!她了解,現在無論他說什麼都是對的,就算他說牛屎很好吃也是對的!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傅子嘉就自行替她否決了。

  「不,你不了解,否則你就不會那麼快就和盧禾天分開了。我想,你根本不適宜嫁給任何人,一輩子待在自己家裡讓婢女看你的眼色伺候你到老,這才是最適合你的生活。」

  井彩鳳難堪地咬住下唇。「為什麼?我們曾經有過那麼美好的感情,為什麼現在你竟然能夠如此毫不留情的指責我?你難道一點也不珍惜我們過去的一切,不想了解我已經改變了多少嗎?」

  「美好?」傅子嘉嘲諷地吃吃笑起來。「你改了嗎?你真的有改了嗎?不!你永遠不會改的,你永遠都只是一個自私的女人而已!」

  井彩鳳凝視他片刻。

  「你變了,你變得好殘忍!」

  「殘忍?」傅子嘉突然大笑起來。「是啊!我是很殘忍,我殘忍得把自己最愛的女人逼走了、我殘忍得把自己搞得痛苦得想死、我殘忍得讓自己生不如死的活下去,只因為我不死心,我想等她,等她回到我身邊來……」

  如此悲愴帶著哭音的笑聲,教井彩鳳不由自主地動容了,這是第一次,她稍微體會到一個男人能愛一個女人到何種程度;也是第一次,她清楚了解到,傅子嘉是絕對不可能讓她回到他身邊了。

  「既然她對你如此之好,為什麼要離開你?」

  在傅正國的謹慎處理下,除了傅子嘉的父母、兄嫂知道實情外,其它外人都以為紫瑚是和傅子嘉吵嘴憤而跑回娘家的。

  傅子嘉深深的注視著她,卻又似乎並不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在凝視他腦海里的影像,許久後……

  「因為我是個混蛋!」

  他如是說,隨即起身翩然飛出畫舫外,彷如大鵬鳥一般飄落在岸邊,只一個起落就不見人影了。

  三月,貶樞密副使趙昌言為崇信軍行軍司馬;乙亥,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坐不法,配商州禁錮,尋賜死;癸未,廢水陸發運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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