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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一輩子太苦了,誰知道到頭來竟然信了你。」他把這張紙遞給我。

  這是一封信。

  「七月七,春與繁華,千裏白雲天。」

  褪了色的正紅信箋,鐵鉤銀劃,稜角鋒芒俱掩在圓潤的字形之中,隱約已有了後來足可他睥睨京師的風骨。

  「今日聽你調令,不過是為著你答應過他的事情。」

  趙建南緊緊攥著韁繩,嚴肅到似兩軍陣前、在與我談條件。

  確實是在談條件。

  我答應鳳相的要求,換他戍守大夏,保江山平安。

  「我明白。」

  只是我還是好奇。

  「他所圖謀,乃是為一女子。你如此……又是為什麼?」隨即我一笑,「安山將軍也該明白,既然是條件,總該讓我看到你的誠意與底線,俱在哪裡。」

  「我行伍出身,上無人脈,極難高升。」

  他說的格外暢快,一絲一毫都不隱瞞。

  「得他賞識,才有這一路榮耀。他盡心待我,我必酬之忠、誠二字。」

  「哪怕以這滿身榮光?」

  「我此身成就俱他所賜,還了他,也未嘗不可。」

  「他其實從來都是一個赤誠之人。」趙建南胯/下戰馬打著響鼻,踏著積雪轉了幾圈。他笑,「我從未見過如他這般赤誠之人,無論是誰,能與他相交,都是幸事。」

  「好。」

  京師會更名長安,她與他的故事會成為話本傳奇,這天下不會忘記他們。

  我點頭,加重語氣,又答了一次。

  「好,你放心。」

  關雋辭官,相蠡辭官。

  鳳相派系的官員,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就少了大半。

  鍾毓上書請誅黃克宗與唐代儒九族,得了厚賞,各路節度使看清風向,紛紛跟著上書。

  緊接著,鍾毓又上了第二封書,請罪二字,格外扎眼。

  他自請褫奪封地與尊號,這一次,卻沒有節度使願意響應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修又去了一趟我府上。

  我沒有見他。

  尹川王所依仗無非權謀,如今可與謀者再無一人,他在京師里也只不過就是個廢人了。

  金甲衛都不必再日日跟著他。

  李修自然害怕。

  門房說今日李修是背著荊條來的,我也沒出去見,只叫丁四平去傳了一句說,「李家的人,還是要注重體統顏面的。」

  到了子時初刻,承慶殿裡終於響起了雲板聲。

  連叩九次,國有大喪。

  聖上,

  駕崩。

  因我還占著蘭台這點便利,鳳相的死因,便被我極簡略的概括成了一句話。

  「盛英之亂,十二年起,死傷無數,丞相鳳昱廷亦在其中。」

  時節特殊,聖上的喪儀極簡,唯邀了十三州的節度使前來。哦不,他們如今已是異姓王了。

  內閣的詔書,用了最恭敬的語氣,邀請他們來京師共商國事。

  現在里唯一的國事,就是儲君。

  發出詔書的時候,鐵浮屠也給趙建南、明誠之去了信。同時,胡中澤、劉成武、賀在望等人出了京師,帶著內閣口諭,成了新帝即位之初,兩朝帝王交替之際,第一任監察史。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兵權。

  或者說,歷朝權利更迭,究其根本,在於兵權的交替。

  每一任能牢牢站在塔尖的上位者,手中必定都握著旁人難所能及的兵權。

  人如是,國亦如是。

  等到異姓王們到了的時候,方瑱以內閣的名義,在承慶殿中設了私宴。

  因無儲君,便是王皇后親自主持。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中宮皇后。

  她站在金座之側,身上壓著素白的冠服,眼睛通紅,也不知是為誰哭過。但她還是極有中宮風範,與海公公一道招呼眾人坐下。她親自斟酒,「諸位都是先帝肱骨之臣……」

  不過幾句,便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吾兒伯修,即嫡且長……」接著就是格外冗長的陳述,自家世至作為,一點都不漏下。

  我聽的有些煩。

  有些煩的不只是我一個人,瞧瞧四周,就連方瑱也微微帶了些冷嘲的意思。

  王皇后根基淺薄,因著這一點,在宮裡備受冷待。今日為先帝致哀,她直接面對上了大夏權力中心的幾個人,自然不會放過一丁點能為自家兒子增加籌碼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我身邊有人低聲道,「孟老爺?」

  我回頭,是個不相熟的人,便微微側了側身子。

  「我是福州王。」

  他舉著杯子,對我咧嘴一笑。

  我想起那封厚顏無恥的摺子,實在難與這樣眉清目秀的人聯繫在一起。

  「我與老爺同出福州,日後朝上,還望老爺多多扶持。」

  他先抿了一口,又問道,「說句冒犯的話,不知道老爺打算舉薦哪位皇子?」

  ……

  他笑起來的時候,牙根都看得見,很是猥瑣。

  現在可以聯繫起來了。

  我垂眼一笑,「老爺打算舉薦哪位呢?」

  今日承慶殿裡人並不多,除了十幾位異姓王,作陪的就是我與方瑱。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絡。海公公奉命去催歌舞,正好我去更衣,撞見了出來醒酒的方瑱和鍾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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