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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洛陽兒女惜顏色,行逢落花長嘆息。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

  已見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

  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紅顏子,須憐半死白頭翁。

  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祿池台文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

  一朝臥病無相識,三春行樂在誰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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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節:劉希夷,死於版權糾紛(5)

  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鶴髮亂如絲。

  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

  然而,在若干年後編纂的《全唐詩》里,宋之問有一首叫做《有所思》的詩,其內容與劉希夷這首《代悲白頭翁》有驚人的相似,只是宋之問把劉希夷的那句"洛陽女兒惜顏色"改成了"幽閨女兒惜顏色",其餘的一盡相同。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把著作權讓給我,好嗎

  你相信詩讖麼?

  讖語是一種詛咒,是一種帶有惡毒性質的預測。詩讖,顧名思義,就是詩句中包含了帶有詛咒性的讖語,或是給了讀者一個明顯的暗示,而這個暗示則是不好的,帶有不祥的色彩。這好像是一種迷信,但卻是令人感傷。

  這裡還不得不提一下《紅樓夢》。在第二十二回--聽曲文寶玉悟禪機,制燈謎賈政悲讖語--這回中,賈元春來省大觀園,讓各姊妹制燈謎,賈母讓賈政猜來與她聽。賈政不敢怠慢,就下去一個個的猜來,當猜到寶釵制的燈謎的時候,謎面是四句詩:"有眼無珠腹中空,荷花山水喜相逢。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雖濃不到冬。"賈政看完後,心內暗自思忖:"寶釵小小的年紀作此等言語,更覺不祥,看來皆非福之輩。想到此處,愈覺煩悶,大有悲戚之狀,因而將適才的精神減去十分之八九,只是垂頭沉思。"

  可見詩中含讖對人的精神打擊是很大的。你可以說它是沒有科學依據的,但人的感情和精神卻不是簡單的用科學一次就可以涵蓋的。人有的時候更相信感性。

  初唐的時候,"四傑"中有一個叫做盧照鄰的詩人。他曾做詩曰:浮香繞曲岸,圓影覆華池,常恐秋風早,飄零君不知。後來因人生失意,無意留戀,自投潁水而死,正如詩中所說的那樣。可謂一語成讖。

  還有一個最著名的例子。唐朝最著名的女詩人薛濤,她八九歲的時候就能做詩了,而且詩思才情頗高。他的父親引以為豪。有一天,他的父親想考一考薛濤的才能,就指著庭院裡的大梧桐,隨口吟出一句:庭中一古桐,聳干入雲中。讓薛濤接下句湊成一首詩。薛濤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她的父親聽後揪然久已。為什麼呢,因為薛濤的父親從女兒所吟之詩中,聽出了讖語的成分,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這不是風月場上的營生麼?他料定女兒長大後必淪為風塵女子,故而揪然久已。

  劉希夷做詩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元人辛文房在《唐才子傳》中記載:

  (希夷)嘗作《白頭吟》,一聯云:"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既而嘆曰:"此語讖也。石崇謂"白首同所歸",復何以異。"乃除之。又吟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復嘆曰:"死生有命,豈由此虛言乎!"遂並存之。

  劉希夷感到《代悲白頭翁》里有兩聯都含有讖語,這對于敏感而又脆弱的詩人來說,打擊是相當大的。不過,劉希夷還能做到豁達開朗,這大概和他的遊歷經歷有關,可是這樣的豁達是無奈的,因為讖語已作,再想更改已經是不可能了。故而劉希夷索性從容的感嘆,生死有命,豈能相信這樣的虛妄之言?這僅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話而已,如果真的不信,又何必感嘆呢?

  劉希夷其實是相信詩讖的,因為他的心裡早有詩讖的影子。他清楚地知道《世說新語》里的一樁故事,這個故事給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晉朝的時候,孫秀對石崇和潘岳都心懷忌恨。他曾向石崇討要石崇非常寵愛的小妾綠珠,石崇拒絕了他,因此孫秀懷恨在心,一直伺機報復,而懷恨潘岳是因為往昔的時候,潘岳不把孫秀放在眼裡。

  後來孫秀作了中書令,將大權竊於己手。潘岳去見他,試探地問道:孫大人啊,你還記得以前咱們以前的事嗎?

  孫休說:深藏心中,怎麼會忘記呢?潘岳由是知道孫休遲早要報復他和石崇。後來果然不出潘岳所料,石崇和潘岳全都被孫秀抓起來。

  臨死的時候,石崇問潘岳:你怎麼跟我一樣的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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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節:劉希夷,死於版權糾紛(6)

  潘岳回答說:你忘了嗎?這不正如我所說的那樣,白首同所歸,我們兩個白頭髮的老頭子這不死到一塊了嗎?

  原來,潘岳昔日曾贈詩石崇,其中一首中有兩句詩云: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歸。沒想到無意中的一句詩,竟成了他和石崇共同赴死的讖語。

  劉希夷寫完《代悲白頭翁》後,眼前一直浮現石崇和潘岳共同赴死的場面,難道一句無意的詩句真能成為預測結局的讖語嗎?從此他的心裡有了一塊陰影,雖然他豁達的面對生死,但每當他想到自己詩中的讖語時,都會覺得死亡已經迫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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