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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的努力是多餘的,騰村並不想讓我看到他的“尊容”,他對“低人一等”的支那女人似乎不感興趣,何況還是一個孕婦。我那時身孕還不明顯,但我可以裝得明顯一點,騰村一眼看出來了,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沒想到你是兩個人。”我說:“中國人對女人懷了孕專門有個說法,叫‘有喜’,就是說我現在身上有喜呢,太君見我就是見喜,是好事情。”我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日語,說的話又是那麼投其所好,讓騰村一下對我少了敵意。他問我是在哪裡學的日語,我說:“我父親有一半生意在日本,至今在京都和大坂還有兩家酒店和不少生意,小時候我經常去日本,家裡也經常接待日本客人,我幾乎沒有專門學過就會說日語。”當他得知我是林大老闆的女兒、汪精衛關照的人後,他讓小野給我端了一杯茶,假惺惺地說:“原來是一位貴客,怠慢了。”

  我說:“太君的意思我可以摘下眼罩了?”

  他說:“這就不必了,你該聽得出來,我是坐在輪椅上的,我是個廢物,你還是給我留個面子吧。”

  我說:“太君……”

  ,

  他說:“別叫我太君,我是個學者,叫我先生吧。”

  我說:“先生身邊有車、有侍從,一定是個大學者,怎麼會是廢物?”

  他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說:“不知道。”

  他說:“真的不知道,靜子沒有向你說起過我?”

  我說:“這裡面的事園長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一個字,要不是有幸來見到你,我還不知道這裡面有先生這麼一個大學者。我可不可冒昧問先生,您是園長的親人嗎?我知道,野夫機關長是園長的親人,好像是舅舅吧。”

  他說:“是的,我也是靜子的親人,我是她哥哥。”

  呸,你這畜生!我心裡罵,嘴上笑道:“我叫園長是叫姐姐的,姐姐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哥哥,也許我該喊您哥哥,先生?”

  他沒同意,也不可能同意,因為考試還沒有開始——萬一我考輸了,我就是垃圾,什麼林懷靳、汪精衛都救不了我的,他怎麼可能允許我跟他稱兄道妹?事後我知道,當時他手裡已經拿著我給靜子的信,那是靜子被我接走後斷手佬去她屋裡搜來的。他喊我來,當然不是要給我結識他的機會,而是要問我話,考我試:

  “你接她去了哪裡?”

  “醫院,陸軍總醫院內科217病房。”

  “裡面住著什麼人?”

  “是我們頭,金副局長。”

  “他們是什麼關係?”

  “好像是在談戀愛。”

  “他們談戀愛跟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一個是我的長官嘛,一個是我認的姐姐。”

  “據我所知,園長這幾天身體不好,都在家休息,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見了她發現她有點病怏怏的,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說沒有呢。”

  “你為什麼要來接她走?”

  “是她打電話通知我的。”

  “她怎麼知道你的長官生病了?”

  “是我告訴她的。”

  “你怎麼告訴她的?”

  “嗯,我……托門衛給她……交了封信。”

  其實,所有問題都是圍繞我給靜子的這封信出的,標準答案也是這封信。所以,當時我如果要迴避這封信,我就完蛋了。事實上我是有點想迴避這封信的,一則我不知道信已經在他手上,二則這封信中我把金深水對靜子銘心刻骨的愛表達得太充分,我擔心騰村知道這些後會遷怒於老金,對老金不利。所以沒有迴避,完全是一念之差,也許是因為一時慌張,也許是冥冥中阿寬給我的安排吧。當我承認有這封信後,我馬上意識到,後面的話我再不能編造,只能按照信里的意思說實話,因為隨後騰村時刻都可以去找靜子要那封信來對質。

  就這樣,我反而得救了,對他的每一個問,我答得都跟他捏在手中的信里說的一模一樣——我幾乎得了個滿分!獎品是一盒包裝精美的糖,他說,這是送給我未來的孩子的。我不知道這糖里有沒有含毒的,我曾想找人去化驗一下,卻苦於找不到人,一直放在我的書房裡,不知道後來落到了誰手裡。如果阿寬保佑我,讓我還能有機會出去,還能讓我找到這盒糖,我還要繼續去找人化驗它。我有種預感,這糖里一定是加了毒的,這個瘋子,這個畜生,你別指望他會對誰發慈悲。

  話說回來,靜子見了金深水後,沒有像二哥預料的一樣,情不自禁地倒在老金懷裡傾吐衷腸。老金告訴我,靜子那天的表現虛弱又鎮定,好像除了生病,她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老金說:“她進來後一直坐在病床前,握著我的手,面色蒼白,但依然強行露出笑容,對我作了一番解釋,意思是我誤會了,她這些天不接我電話、不見我,只是因為生病了,沒有別的原因。我問她是什麼病,她說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支氣管發炎,很厲害,發了幾天高燒,現在還沒有完全好。我想把她拉到身邊來,她不願意,說是病毒性感冒要傳染的,我也在生病,很容易傳染給我。也因為這個原因,她坐了不到十分鐘就走了。”這個結果,確實讓我們有點意外又深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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