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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從那天起,顧浮生偶爾會讓文封去那石洞陪他飲酒,文封也樂得陪同。

  他們像是兩個孤獨的旅人,身處異鄉,牽掛故里。

  直到正邪之爭爆發。

  顧浮生四處奔波忙碌,越來越少回到門派。早先文封以為他在尋求解救楚昀之法,直到仙門盟軍成立,並將總壇設在了縹緲宗。

  溫馴的男子第一次向那亦師亦友的長輩憤怒質問:「你為何要這樣做?你為何要害楚師兄?!」

  顧浮生未置一詞,只是派人將他軟禁關押,誰也不能見。徐梓墨求情無果,不惜大鬧縹緲宗,要帶他離開。

  可真到了關押文封的地方,那人卻抵死也不肯走。

  「你為何不走?」徐梓墨立在文封面前,一手執槍,一手朝文封伸出,颯颯英姿一如往昔。可無人知曉,他藏在褲腿中的卻是一雙木腿。「這縹緲宗正邪不分,小肚雞腸,我還不如去魔域尋楚師兄。」

  他不知文封為何被關,自認為是文封為楚昀求情之故。

  文封冷靜地勸他:「徐師兄,收手吧。」

  徐梓墨雙腿殘缺,修為武藝大大減弱,就憑他們兩人,想逃出縹緲宗前往魔域,是絕無可能。更何況,顧浮生絕不會允許他現在去見楚昀。

  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甚至也無法將真相告知徐梓墨。

  因為一旦這樣,只會害得徐梓墨與他一起死。

  徐梓墨心緒莫名煩躁,他在屋內來回踱步,烏木落在地上,擊出清脆響聲。

  屋外逐漸湧來凌亂足音,徐梓墨急道:「你當真不走?你再走我就自己走了。」

  「不走。」

  徐梓墨被這人氣得夠嗆,忍不住想索性將眼前這倔強小子直接打暈帶走。不過他到底沒下得了手。房門被豁然推開,縹緲宗弟子七手八腳把徐梓墨按在地上,終於平定了這場鬧劇。

  二人被分頭軟禁在了兩處。

  不過,文封卻比他想像中更快重見天日。約莫半月光景,有人來找他,說宗主在往日修行的石洞中等他。

  他來到那石洞,顧浮生背對他坐在石床旁。不知是不是錯覺,文封竟覺得他的背影格外疲憊蒼老。而當他走過去看見顧浮生身旁之人時,卻不由得愣住了。

  那人穿著一身染血的黑袍,衣衫凌亂,頭髮披散,胸口處被一道極深的劍傷貫穿。他的血已經流幹了,面色灰白。可他的神情卻格外平靜,唇邊甚至還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那張臉,文封至死也不可能忘。

  「楚……楚師兄……」文封頹然跪倒在石床旁,眼眶一下就紅了,眼淚無聲地落下來。

  「是我的錯……」一個聲音傳到文封耳中,蒼老而沙啞,竟讓文封一時沒反應過來是誰在說話。顧浮生看著躺在石床上那張毫無生機的面龐,緩緩地閉上了眼,「……是我害了他。」

  那天夜裡,同樣無星無月,夜空仿若裹著一層濃墨般的黑綢,格外陰鬱。

  顧浮生終於將所有事情告訴了文封。

  烏邪獸骨被帶回落華山,意外侵入他的身體。厲千機威逼落華山,他走投無路之下,試圖讓簫風臨與烏邪獸骨建立血契,對付厲千機。楚昀發現此事,未阻止他,自己代替簫風臨與烏邪建立血契,甚至失手殺了他。

  可他執念未消,魂魄四處漂泊,最終來到縹緲宗,奪舍清煥長老。

  他利用清煥長老的身軀,掃清縹緲宗內部,四處查閱典籍,尋找解救楚昀之法。他找到的,便是將其鑄器。鑄器之法是以神魂為引,將烏邪獸骨的邪力導入仙器中,形成靈體。強大的神魂能徹底鎮壓烏邪的邪力,這便是當初烏邪獸骨被封印在爐鼎中的方法。

  不過,仙器一旦煉成,不消幾日,神魂便會灰飛煙滅。

  那時的他,甚至已經做好為了鎮壓烏邪獸骨而犧牲楚昀的準備。

  他將無量書借給楚昀,又將鑄器之法藏於書內,以備不時之需。後來,落華山被滅,他終於找到機會,暗示楚昀以烏邪獸骨鑄劍,替落華山報仇。

  後來,烏邪劍鑄成,楚昀的神魂卻並未消散。

  他這才知道,原來楚昀竟將自己的神魂一分為二,只以一半神魂與邪力融合,化作劍靈。而那人也因此,墮入了魔道。

  楚昀成為魔域聖主後,他便知道自己錯了。

  那段時間他疲於奔波,試圖緩和仙門與魔域的關係,可他明白,那只能維持一時。正邪兩道屢有摩擦,甚至愈演愈烈。

  也就是在這時候,他從一本上古秘籍中尋到了一種吸納邪氣之法。

  烏邪劍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強大的神魂罷了。只要他能將烏邪劍的邪氣吸入自己體內,便能斷開建立血契的神魂,讓楚昀從中解脫。

  要做到這一點,烏邪劍中的神魂,必須是完整的。

  他太了解楚昀,那人寧折不屈,除了將他逼至再無迴轉的絕路,他不可能讓烏邪劍真正煉成。同樣,顧浮生也不可能直接將計劃告訴那人,因為那人絕對不會同意。

  於是,他不再緩和正邪的關係,反而任由那矛盾發展,直至仙門聯盟成立,準備清剿魔域。

  他原本以為,事情會向他想像的那樣發展。仙門威逼魔域,楚昀融合神魂與仙門相爭。一旦如此,他便可以藉機吸收楚昀體內的邪力,以自己的神魂,換取那人的解脫。可惜,卻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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