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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聊得片刻,程姑娘便收了心,將釜下柴火熄了,取了玉盞將鍋中香味四溢的佛跳牆盛出,“這便成啦。喏,你拿去吧。”

  “有勞姑娘稍待我片刻。”陸南亭忙不迭碰了,進酒樓去尋夥計,仔細吩咐後才出來,“陸某這便送姑娘回瀟隱村去。姑娘請上馬,在下御劍隨行護佑便是。”

  而此時,得了吩咐的夥計正將那一腕新鮮出爐的佛跳牆送至張凱楓房門口。

  早聽了個大概的張大魔君黑著一張臉出來,接過了那盞肉羹,將寫著“趁熱喝”的紙條團成一團丟在一邊,捧著玉盞毫不客氣地吃了。邊吃還邊小聲嘟噥:“要你假好心!別以為一盞羹便能隨意揭過了,陸南亭咱們沒完!”

  第4章 4

  陸掌門送過了程曉橙再回返,饒是緊趕慢趕,也已過去了兩刻鐘有餘。因是心中急切,又頗有些憂慮,一路下來額角上都平添了幾分濕意。

  回了客棧,匆匆將馬拴在一旁,他便喚來方才吩咐了事兒的夥計詢問,聽到樓上那人收下了玉盞,心下便是一松。

  依張凱楓那高傲的性子,以及那喜怒不定的壞脾氣,他若是當真惱恨,必然連門不都肯開。既是收下了,必然也是用了的,類似摔了碗盞或是將那羹湯偷偷從窗口潑去一類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他肯收一次,日後必然還會有兩次三次,只要不是鐵板一塊,總是能尋到fèng兒,慢慢將其撬開融化的。

  自打魔君出了天虞島,陸南亭便已跟了半個來月,一路走來獻殷情無數,也被打回無數次,直到此時才有了些微進展,總算讓他放心了些許。他雖一直溫和淺笑,再是被怎樣拒絕叱罵,面上始終不顯焦急之態,然而心裡到底還是忐忑。這會兒,才總算可以鬆快些了。

  謝過了夥計,陸掌門循著記憶往張凱楓落腳的房間走去,在門口略略整頓衣冠,抬手輕叩門環。

  敲了幾下門,裡面毫無動靜。陸南亭頓了頓,又叩了幾下,輕聲哄道:“小楓,你開一下門,我與你說幾句話。”

  裡面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

  陸南亭心下一頓,已然明白大概,輕嘆口氣,也不再廢話,手上用勁將門栓震斷,直接推門而入。

  屋裡果然空無一人。

  陸大掌門苦笑搖頭,踏進屋中。

  依張凱楓的性子,若是不願見他,早在他第一聲叩響房門時便一聲“滾”字將他呵斥走了,若是不識相再行攪擾,第二次叩門時迎面而來的多半就會是魔君的奪命劍鋒了,哪還願磨磨唧唧等這許久。久久沒有動靜,那多半人早就走了。

  進門後,陸南亭左右環視一番,在桌上瞧見了那盅盛湯羹的玉盞,底下壓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頭隱約有油污痕跡。他走上前去將那殘破紙片小心抽出,只見上頭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字——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字體張揚銳利,力透紙背,頗有主人之風。只是到底是用筷子蘸了肉湯寫的,多少有些不倫不類,滿紙都散發著一股奇異的肉香。

  陸掌門拿著紙條哭笑不得。

  將字條翻到背面,便是他自己給張凱楓的留言。怕是張魔君拿到字條時,一時氣不過便揉作一團扔了去,吃飽喝足臨走時,又想留下什麼話來氣他一下,尋不到筆墨紙硯,便重又把這揉爛了的紙拾起來用了。

  “這小子……吃都吃了,嘴上卻還是不依不饒的。”陸南亭無奈笑笑,將那油膩髒污的紙條疊好收起,“罷了,且讓你獨自走一段吧。”

  他透過窗子看了一眼巴蜀的崇山峻岭,手上掐了一個繁複的劍訣,一柄蒼藍色的小劍便出現在指尖。那小劍只三寸長短,通體流光熠熠,卻並非是實體,而是由氣勁凝聚而成,劍上纏繞著蓬勃靈氣。陸南亭點住劍刃,雙唇微動,往裡頭輸入了幾個命令,隨即一彈指,那小劍便激射而出,倏忽消失在了重重山林間。

  打出這道傳音劍符後,他才不慌不忙地走出客棧,先將張大魔君不告而別的房資結清,復又讓店家打包了些乾糧酒漿,這才順著官道慢慢離去。

  再說那劍符。

  巴蜀山勢連綿,奇林怪石險峻非常,然而越是兇險之地,伴生的風水也異常靈秀養人。

  蜀山險峰之下,一處山坳間,有活水凝聚成湖,水質清秀乾淨,湖邊野竹叢生,遮住了來去道路。即便是當地的蜀人,多半也不知此處竟還有如此風景。

  竹海深處,影影綽綽有幾幢竹屋,依山臨水而建,屋後有仙鶴梳翎,仿若人間仙境,別有一番清幽風味。

  此時的湖邊,有一男子身著寶光氤氳的紅色軟甲,手執長劍與一名太虛弟子對招切磋。那兩人彼此甚是相熟,正說笑間,那作弈劍弟子打扮的男子忽地抬頭,一劍盪開友人寬大法劍,身形騰起,自空中接住了那柄傳訊符。

  與他切磋的太虛弟子並未再出招,瞧著他聽完了符中音訊,才走近問道:“何事?”

  “哦,無事。同門遇到些許麻煩,尋我幫個小忙罷了。我去去便來。”那名弈劍弟子收劍回鞘,拍了拍衣擺上的浮灰,便要御劍離去,忽地又想起什麼來,轉頭對那太虛道人道:“焚琴,一會兒你備些酒菜,午間或許會多個人吃飯。”

  那太虛道人——焚琴,聞言點點頭,也不去問是誰要來,只應道:“行,你去罷。若沒人來,多餘的份便都由你吃下。”

  名喚葬劍的弈劍弟子本已御劍騰空,聞言險些摔下,“你這是逼我非要辦成這事不可啊……”邀請的對象難度這麼高,他本是想意思意思便得了的……

  焚琴早進屋收拾去了,並不曾理他。

  張凱楓才用了一碗肉羹,且不論方才有多生氣鬧心,這碗羹本身還是十分美味的,待留下字條罵完人後,他心情更好,興致一來便不告而別了。

  許是心情還不錯,在劍門關岔路口時,遠遠瞧見一名弈劍弟子御劍而來,他也沒怎麼動氣,只當瞧不見便也罷了。

  孰料他高抬貴手了,那名弈劍弟子卻頗不識相,竟是對著他上下打量起來。

  張凱楓雖不懼怕麻煩,卻也不樂意主動招惹麻煩,是以只要走在路上,一般都會頭戴笠帽將面容遮擋。佩劍收於鞘中,身上衣衫也換成尋常衣飾,不再以他標誌性的紫白軟甲和朱紅長劍示人。他雖在大荒之中惡名遠揚,卻甚少帶兵征戰,世人多不曾正面瞧見過他,如此一番遮掩,即便旁人瞧他風姿不凡,卻也輕易不會將他與那傳說之中的幽都魔君對上號來。

  而面前那青陽軟甲的弈劍弟子,一番打量近乎露骨,已讓他心生不快。只是這時他懶怠動手,便驅馬走快了幾分,不欲與人照面。

  可那不知死活的弈劍門人,見他離去,竟轉而御劍追上來,重又繞到他面前將他不斷打量。

  張凱楓自幼心性便甚是高傲要強,鮮有主動退讓,這時已然先做了讓步,卻被人如此逼上門來,當下便惱了。“弈劍聽雨閣真是好大的威風,連路都不讓人走了不成?以為自己占了蜀中一個山頭,便是山大王土皇帝,要攔路剪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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