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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瞧這些個物事,可還得用嗎?”

  張魔君拿筷的手都瞬間一僵,倏地轉過頭去,循著那聲音來處瞧去。

  入目依舊是那一身熟悉至極的藍衫,即便只是個背影,他也依舊能把人認得清清楚楚。

  竟又是那陰魂不散的陸南亭!他到底是何時回來的,怎地自己竟是一點都沒察覺到!

  魔君才欲發作,卻忽地發現,對他死纏爛打了好些天的人今日竟從頭至尾都不曾瞧過他一眼,反倒是對著身邊一個身著橙衣的嬌俏女子大獻殷勤。

  陸南亭也不知是當真不在意自己師弟了,還是被那漂亮姑娘勾去了全部心神,竟只顧與身側女子竊竊私語,時不時繞著那女子左右來去,端水遞物。而那女子也是毫不客氣,只管支使弈劍聽雨閣的前任閣主拿這拿那,自己卻寸步不離地守著口大釜,專心致志地燉著什麼物事。

  “程姑娘,如今可還缺些什麼?你且吩咐,我去為你取來便是。”陸南亭一邊伺候那女子,一邊試圖大包大攬地為那姑娘分憂,怎麼看都像是為博佳人一笑而不惜斯文掃地的登徒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行事竟如此鮮廉寡恥,弈劍聽雨閣連掌門都是這麼個油頭粉面、到處沾花惹糙的憊懶模樣,可見這門派當真是墮落到底了。

  張凱楓一邊冷笑著,一邊隱在暗處瞧著那對男女,只想看看還會有什麼不可入目的景象。

  那女子執著湯勺在釜中翻攪,聞言頭也不抬道:“如今還差狼肉、豬肚、蹄筋,以及海參、乾貝,素食還有香菇竹筍,調料差一些茴香、八角。狼肉得是丹坪寨的雪狼肉,肉質肥厚鮮美,豬肚及蹄筋得是大禹村外的野豬最為勁道,竹筍要天虞島的,那處水土最好,竹筍白菜俱是甜脆。一個時辰之內你尋來給我,否則湯頭燉過了頭便唯你是問!”

  “在下立時便去尋來,必不會誤了姑娘的事。”面對這般苛刻條件,陸南亭竟是二話沒說,喚來馬匹轉身便去了。

  那女子隨意擺了擺手,連看都不曾看過他一眼。

  當真是愈發出息了!

  張凱楓丟掉手中折斷的筷子,重又拿了一雙,對著面前碟子裡的□□燒麥戳戳弄弄,不過幾息便把那嬌小玲瓏的燒麥戳得慘不忍睹,瞧著愈發沒了食慾。

  氣都氣飽了的張大魔君筷子一丟,留下一桌子根本不曾動過多少的飯食,轉身便上了樓,眼不見為淨去了。

  一上樓他便收拾起了行裝,本欲直接離去,好少被那倆男女荼毒雙目,臨走前卻又莫名止了步,反倒挪去了窗邊,悄悄開了一道細fèng往下瞧去。

  陸南亭尚未歸來。他如今被交代了不少事物,估摸著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目前樓下便只剩那女子一人,對著大釜自顧自地攪弄。往來行人偶有停步駐足,她也不在意,眼裡只有她正在燉的湯水,連一個眼神都不曾施捨給旁人。

  這女子也不知是何來路,又是何時與那久居天虞島的陸大掌門結識的。雖是樣貌生得不錯,性子卻太過目下無塵了。一個年輕姑娘家,如此頤指氣使地對待男子,著實是目中無人。若非如此,倒也勉強還能算得上是個美人的。

  不過那陸南亭的目光也是愈發地差了。他再怎樣言行不一、沽名釣譽,好歹也執掌劍閣這許多年,哪個名門望族的大小姐不好找,偏偏要對這不知來路的女子俯首帖耳、句句遵從,便是從前對著師父,都不曾見他如此卑躬屈膝。

  張凱楓越想越是惱火,暗恨自己方才怎地沒跳出去一劍結果了那人!

  正自腹誹著,遠處牌樓下,一襲藍衫已然馳近,還未到眼前便已飛身躍下馬來,將手中沉重包裹遞與那橙衣女子。

  “程姑娘,我已將物事盡數尋來,你瞧上一瞧。我可有耽誤?”

  “耽誤倒是不曾。你且拿來我瞧……嗯,這味茴香老了,不得用。其餘之物尚可,你放下便是。”那女子匆匆瞥過,便又指使起人來,“你來瞧著火候,我處理旁的。見那湯水翻泡了便喚我,一刻都不能耽擱,聽懂了沒!”

  陸南亭諾諾應是,接過湯勺甘願做起伙夫來。

  張凱楓見此,只氣得牙根發癢,重重甩上了窗子,再不肯看他那副丟人現眼的模樣。

  他卻不知,在他關窗的那一刻,樓底下之人便已仰起頭瞧了過來,目中光輝溫暖,盡顯寵溺。

  “你發甚麼呆,湯都快滾了,你還想不想要這一鍋吃食了!”程姑娘處理好了豬蹄狼肉,回頭一看鍋中,竟險些誤了事,心下一急,禁不住揚高了聲音叱責。“你若不想要,便趁早與我說了,也省得我浪費食材來做這一鍋東西!”

  身為一個資深美食家,面對這等暴殄天物的行徑,她是半分也不能忍受的。莫說眼前這位早就不是掌門了,即便仍舊是,即便來的是天皇貴胄,若是敢糟蹋她的食材,她也是一樣敢罵的。

  “是是,這回是在下的不是。程姑娘你莫惱,我定然更仔細些。”陸南亭脾氣向來溫厚,即便在小姑娘處吃了排頭,也不曾有什麼不甘惱怒之意,反倒是賠罪認錯為先。

  “……罷了。還是我來吧,你一邊兒等著便是。”他態度誠懇,程姑娘也不好再作惱,只接回了湯勺,自顧自熬起湯羹來。

  雖是關上了窗,然而魔君一身功力何其之高,只隔了這麼些距離,底下說話聲自是不絕於耳。

  這一番對話聽入耳中,他心中愈發氣惱,直恨得抓心抓肺的。

  往時那陸南亭也時常這樣三兩撥千金的應對他的暴烈脾氣,他雖氣惱,卻也不覺得如何煩惡,如今只聽了這片刻,竟已惱得恨不得要下殺手了。

  正自猶豫間,樓下的對話又有了新的變化。

  “好啦,如今便只需再等上半刻,這鍋佛跳牆便成啦。看在這所有的食材都是你提供的份兒上,我便不收你資費了。”程姑娘將鍋蓋蓋好,拍了拍手道。

  陸南亭也是鬆了一口氣。樓上那殺氣已然濃得近乎實質,程姑娘並非習武之人,又醉心於烹飪之中,絲毫未曾察覺,他倒是緊張出了一頭冷汗,正苦惱著一會兒要怎麼哄。“有勞姑娘辛苦了。姑娘可還有何吩咐,在下可為姑娘辦來,算是答謝姑娘漏夜辛勞。”

  “吩咐便不必了,只要你陸大官人莫再半夜裡將我喚起,為你做那繁瑣至極的佛跳牆,我便謝天謝地啦。”程姑娘不做菜時,脾氣還是十分活潑跳脫的,這會兒便也開起了頑笑,“你要討好你那師弟,卻還非要拖我下水。我半月後可是要與憶菡姐姐行同袍大禮的,若是歇得不好,容顏憔損,讓姐姐瞧了嫌棄,你可怎麼賠我?”

  “此番是陸某的不是。區區薄禮,賀姑娘同袍之喜,聊表心意了。”陸南亭準備不足,在儲物鐲中尋摸半晌,方找出一枚雲紋玉佩遞了上去,“此物有凝神靜氣之效,有助於道法修行。憶菡姑娘是太虛弟子,想來此物應對她有所助益。”

  程曉橙也不客氣,收下了那塊古玉,青蔥手指拂過上頭刻著的“道法自然”四字,點點頭道:“那我便替憶菡姐姐多謝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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