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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一連三日都進進出出宮闈,提早兩天將我接回了晉王府了,我連葡萄都來不及放在明珠苑前頭,就跟做夢似的,被人蒙上了紅蓋頭,手裡頭塞了支玉芴,急吼吼地就顛兒在花轎裡頭由著盔甲的輕騎護送著向西北走。

  出門子那天,蓮玉姑姑哭得不成人形,哭了又哭地拽著我,直說愧對了母親,“…讓郡主十三歲就嫁了人,這還沒在家裡好好養上幾年呢。”

  這事兒趕事兒的,十三歲就出了門子,我尚且沒有驚慌失措,蓮玉姑姑卻跟受了多大刺激似的。

  最後反倒變成我一聲兒接一聲兒地寬慰她。

  姨婆拄著拐杖來送親,要臨走了湊我耳朵邊說了句話,“替我和你娘好好瞧一瞧西北碧藍的天。”

  我想哭得不得了,姨婆卻嚴令不許哭,我只好一抽一搭。

  我沒胞兄胞弟,是端王府上的堂哥背著我送上轎,我伏在堂哥的背上,回頭望,風將蓋頭揚起來,正好看見爹一個人站在晉王府門口。

  定京到西北的路遠得很,送親的隊伍一路走走停停,我反應有點慢,都過了山東了,這才想起來。

  咦,這怎麼過了一城,送親的人馬就少了一大半啊。

  等一進平西關,好傢夥,我身邊只剩了一百來人了。

  沒及笄,又是嫁的自己舅舅家,怎麼來都好。

  我凡事不想多,既來之則安之,蒙著蓋頭正啃著孜然羊肉腿,一挑開蓋頭,我羊腿還沒啃完,手上油滋滋地也來不及藏,咧開嘴沖那人一笑。

  新晉夫婿是個老實人,怯生生地遞了張帕子過來,讓我擦一擦,然後安安分分地坐在了我身邊,離我半丈遠,也不同我說話,也不同我笑。

  大概他不喜歡我吧。

  我心裡想,也是,除了胡亂抓住這哥們兒,還能上哪兒找一個這麼夠義氣,能“犧牲”自個兒救我於水火之中的好男人啊。

  我有點委屈,想開口說話,可口裡的羊肉還沒嚼完,只好三兩口囫圇吞下肚,哪知孜然辣椒麵烈得很,卡在嗓子眼裡辣得生疼,我眼淚汪汪地拍拍賀長修求救。

  賀長修趕忙給我倒了杯茶水來,一道撫我後背,一道有些手足無措,“若喜歡吃,說就是…我才來西北的時候也喜歡吃…”

  他是在安慰我嗎?

  我抹了把眼睛,“誰說我是因為好吃吃急了的!我是為了吃完,好趕緊和你說話,這才嗆到了!”

  賀長修臉一紅,慢慢騰騰地從半丈遠磨磨蹭蹭地坐近到了我身邊。

  我咧開嘴笑起來。

  他肯定不會不喜歡我的。

  我心裡十分舒暢地有了點兒譜。

  我前腳嫁到西北成了婚,後腳定京就亂成了一鍋粥。

  一向閒散的宗室前皇六子,現端王殿下親率五千兵馬毫無徵兆地摸黑突襲了陳府,生擒陳顯夫婦以及陳放之一家,端王長子又領五千兵馬圍住臨安侯府,生擒早與陳顯有所勾結的臨安侯賀琰夫婦,兩家勛貴皆被當成了質子,一半的九城營衛司群龍無首,不知該如何行事。

  而後京畿一帶的兵馬傾巢而出,突圍定京。

  之後誰輸誰贏,我就知不道了。

  定京出來的消息傳到西北得花五六天的時候,我們手上拿到的消息已經是定京成五六天前的消息了,也就是說在我們拿到這則消息時,定京城其實早已塵埃落定了。

  只要我在乎那些人平安和樂,別的我一點也不關心。

  “你猜誰會贏?”

  賀長修笑眯眯地問我。

  我輕橫他一眼,“打著送嫁的名堂送兵馬,誰能想到一向與世無爭的端王會一直和西北有聯繫,最後成為那隻捕到螳螂的黃雀?”

  賀長修很是愉悅地笑起來,十分鄭重地許了承諾,“過段日子我帶你去糙原騎馬。”

  我笑著點了點頭。

  我要替姨婆和母親,把西北湛藍湛藍的天、綠油綠油的糙、還有漫山遍野疾馳的馬兒,全都看在眼裡。

  全都記在心裡。

  那些被生命拘束在定京城裡的人兒啊。

  我在平西關內,替你們活,替你們無所拘束。

  【文章到此終了,起於定京,結於西北。起於拘束,終於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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