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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位女眷也變得活躍起來,嘰嘰喳喳地指著沿途的建築風物說個不停,儘管大家都認識,也不妨礙她們興奮地交流。

  江逸也在車裡坐不住了,乾脆跑到外面同大夥一道騎馬。

  朱高熾的府兵進了廣昌地界便告辭了。

  蘇雲起原本想著好好地請他們吃上一頓酒都沒來得及,最後還是江池宴出面,硬給他們塞了些銀錢,讓他們自己買酒喝。

  領隊推辭不過,只好受了。這些人也著實不容易,這樣一來也算是兩廂歡喜。

  近鄉情切,一行人沒有在縣上停留,馬不停蹄地往家趕。

  消息早就托人傳回去了,老徐頭和孩子們在家裡,都知道他們今天回來。

  車隊緩緩拐上了通往村口的土路,原本有說有笑的人們反而都沉默下來,貪婪而專注地看著周遭的景物。

  低矮的房屋,貧瘠的家田,連綿的石山,此時此刻看來卻是這般親切。

  雖然離開了不足兩年,對這個地方的思念卻如此深刻。

  村口,人頭攢動,一張張都是熟悉的面孔。

  老徐頭和孩子們,於家寨的人們,棗兒溝的村民,打頭的自然是江春材、英花、江貴……甚至還有佝僂著身子的三叔公。

  江池宴和蘇白生停車下來,江逸等人也翻身下馬,夏荷姑嫂幾個也抱著孩子從車裡出來。

  三叔公抓住江池宴的手,江貴拍拍江逸的肩膀,英花、江春草等嬸子大娘們自然地接過夏荷幾人懷裡的孩子,族裡的小伙子們推起平板車……

  「回來了?」

  簡簡單單、顯而易見的問候,再也沒有其他,卻是世界上最溫暖的話。

  「炕燒好了,飯也是現成的,單等著你們回來!」語氣中透著說不出來的熟稔,就像他們只離開了一天似的。

  「咱們一塊吃個團圓飯,只當給你們接風。」三叔公聲音蒼老,勁道卻足。

  江逸腆著臉問道:「有麵條不?」

  三叔公慈愛地看著他,抖著鬍子笑道:「想吃就有。」

  江貴勾住江逸的脖子,擠眉弄眼地說:「今個兒不用你動手,只管吃現成的,不過……車上那些個好酒得開上幾罈子,不然哥哥我可不答應。」

  江逸難得沒拿眼瞪他,反而笑道說:「貴哥好眼力。」

  「那是!」江逸心裡得意,把人摟得更緊,「我跟你說……」

  「借過。」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雲起強硬地從兩人中間穿過,順便拎走了小秀才一隻。

  江貴目瞪中呆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喃喃地念叨:「一年多沒見,還真是……一點沒變……」

  進了自家院子,江逸就知道什麼叫「不用你動手了」——還真不是客套話,這回是完完全全不用動手,坐下就能吃。

  偌大的院子,擺上了大大小小几十張桌子,桌子上一個個大小不一花色不同的盤子,菜品樣式更是各不相同。

  這回目瞪口呆地換成了江逸。

  當然,目瞪口呆的不止他一個,江池宴驚訝地看向江春材,等著他解釋。

  江春材咳嗽一聲,笑眯眯地說:「不是你讓人捎信說今天回來麼,大夥就商量著一家準備了兩三樣菜,攢和攢和也能湊幾桌席,咱們一塊熱鬧熱鬧!」

  看著那些食材手藝參差不齊的菜品,江家上下竟不知道說什麼了。

  視線一一從村民們臉上滑過,年老的,年少的,生活殷實些的,略貧困的,甚至還有寄居在大院裡的老人和孤兒,凡是認識的似乎都在這裡了。

  不管曾經有何私心,不論彼此間是否有過摩擦,至少這一刻,沒有人摳摳嗦嗦,沒有人扯後腿——不得不說,善念是一種力量,如果沒有江家幾年來的善行,便不會收穫這份美好。

  「行了,別干站著了,邊吃邊聊。」江春材推推這個又推推那個,鼓動著他們坐到席位上。

  「三叔公,您先坐。」江池宴低著頭,聲音幾近顫抖。

  「大海,去、去搬酒——都卸下來!」江逸即使是用吼的,即使不看他,從聲音里也能聽出來,這小子哭了。

  沒人拆穿他,也沒有笑話他,同輩的哥哥們只起鬨說著:「你敢都拿出來咱們就能都給你喝了!」繼而惹來叔伯們的喝斥聲。

  女人們跟男人一樣,同在大院裡坐著,年齡相仿關係相近的坐在一起,說說家長,談談近況,逗逗孩子,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孩子們也有自已單獨的席面和位置,棗兒溝的這個傳統似乎就是從江家開始,越是如此,越不用擔心他們會調皮搗蛋。孩子的世界自有他們的規矩和領導者,反而是跟大人在一起時,他們才是「孩子」。

  這一天,棗兒溝全體村民外加於家寨二百餘口,舉行了一次別開生面的接風宴。

  從此以後,這樣的接風形式便成為一種傳統,無論是誰背井離鄉,無論走得多遠,都會記得家鄉有全村的人都在等著自己回去。

  ******

  夜來,星光滿天。

  江逸坐在堤壩上,兩隻腳像個孩子似的,晃啊晃。

  偉岸的男子支著一條腿陪在他身邊,面色微醺,無比愜意。

  「蘇雲起,你覺得好不好?」江逸舌根發硬,說出來的話也透著一股憨勁。

  蘇雲起扭頭看他,墨色瞳仁里盛滿了這個人的身影。

  「好不好?」江逸固執地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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