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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覺得這個鎮上的天空出奇的寬廣。這是為什麼呢?現在的芳光有了思考這個問題的餘裕了。在過去的幾個月里,可南子的委託從未離開過他的腦海。放棄了這個工作,芳光感到連自己都從未預料到的安心。他一邊悠閒地漫步,一邊望著松本的天空。不久,他想到:會不會是這樣?松本緊緊地依傍著草木不生又連綿不絕的岩山。這些迫近的群山,反而使松本的天空更寬廣地示於人前。他突然笑了出來,目光落到了腳下。

  他思考著,為了可南子的委託而四處奔走的自己的心底的想法。

  他並不是因為同情可南子對過去的苦苦追尋而尋找斷章。

  可南子是一個情感深厚的美麗女子,但芳光並沒有沉醉於此。

  而且,甚至是委託所帶來的金錢或許有助於重塑自己的人生這一縷的希望,恐怕也不是他真正的動機。

  他曾經痛苦。因為資金不足而只能休學,目睹同時失去家業和丈夫而變得無依無靠的母親,和地價攀升最終沒能守住矜持卻分文未得的伯父說話,還有就是在這樣的伯父家裡無所作為地浪費時間的自己,每一件事都讓他痛苦。

  但是,改變現狀的是從天而降的可南子的委託。尋找消失的斷章的冒險,雖然只是短暫的時光,但確實讓他得以遠離殘酷的現實。

  明明應該是這樣,但收集到的斷章所暗示的,卻是一個不幸但同時又多姿多彩的人生。無論希望還是絕望,永遠會被推上主人公地位的男人的故事。對於這場人生戲劇,現在芳光只能轉身離去。

  隨著他不停地邁步,發現注連繩已經不知不覺地從周圍的住家消失了。看來已經出了舉辦祭典的城鎮的地界。龍笛聲和鼓聲都已經聽不到了。

  此時已是日薄西山。雖說是夏天,但到了日暮時分仍覺得涼颼颼的。因為是高地更顯如此。一直到剛才還感到使人微微出汗的炎熱,但只是陽光稍稍減弱之後,風一吹便頓感涼意。

  芳光察覺到了車站前的喧鬧,看了一下手錶。步行不需要花一小時的預想是正確的。

  來的時候,綜合考慮了體力和運費的消耗而乘坐巴士。但是現在,想趕快回去準備搬家事宜。他決定坐特快列車。他搭自動扶梯上了火車站的二樓,在檢票口前仔細地看著列車時刻表。到下一班到新宿的列車出發前還有不少時間。

  然後,他突然犯難起來,不知道如何打發空閒時間。來的一路上看到車站前有賣特產酒和土特產的店,但買了也沒有可以贈送的對象。送給廣一郎恐怕也不會有好臉色看。腦海中還浮現出了笙子的臉,但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芳光把手放在腹部,肚子已經餓了。

  “這麼說來,蕎麥很有名啊。”

  嘟噥了一句,開始在車站周圍閒晃。

  現在不是吃飯時間。雖然店是找到了,但每家都掛著“準備中”的告示牌。但是片刻後,他找到了一家布簾拉開的店,那塊布簾的顏色好像是被醬油薰染出來的,櫥窗里也積了灰,但芳光還是打開了拉門。

  在沒有開燈的店裡,只有一個老人坐著看電視。他回頭看到芳光,皺眉露出嫌麻煩的表情,但還是直起身,用沙啞的嗓音說:

  “歡迎光臨。”

  “你現在營業嗎?”

  店主沒有回答,一邊系上圍裙,一邊下到廚房。芳光隨便拉開一個桌子下的椅子坐下,看了看菜單,每樣東西的價錢都不高。

  店主拿著裝了半杯水的杯子回來了。

  “我要笊蕎麥。”(笊蕎麥:盛在小籠屜里上蘸汁吃的蕎麵條。)

  “好。”

  電視機刺眼的光線射進昏暗的店裡。音量被調得很小,聽不清在說這麼。節目好像是某個電視劇,鏡頭是一男一女面對面爭吵的畫面。看著看著不知不覺盯住了屏幕,但還是對劇情不明所以。移開視線,發現店的入口旁邊靠著一些細竹,上面模仿燈籠或是皮球的裝飾物很顯眼,其中還繫上了一些詩箋。(日本七夕民俗,把寫有自己夢想的詩箋掛在竹葉上一起點燃送上天。)

  笊蕎麥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不會來。芳光站起來走近那些細竹,打算讀一讀上面詩箋上寫的願望。但是每張詩箋上都什麼都沒寫,卻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是用薄薄的木頭作成的人偶。穿著紙做的和服,被吊在細竹上。有一男一女一對人偶。乍看之下以為是木製的女兒節人偶,但很快就發覺既然是七夕就應該是織姬和彥星。(織姬和彥星:日本七夕傳說中的人物,相當於牛郎和織女。)

  但是這個人偶會讓第一次看到的人感到毛骨悚然。

  “笊蕎麥。”

  冷不防背後傳來了聲音。表情陰沉的店主把笊蕎麥放在托盤上站著。

  “啊,不好意思。”

  芳光準備回到座位上,但還是很在意那些人偶。

  “這個,是七夕的裝飾嗎?”

  聞言,店主把托盤放在餐桌上,用沙啞的嗓音回答:

  “是的。”

  “很奇特嘛。”

  “是嗎?”

  “七夕節裝飾的人偶,我覺得不可思議。”

  店主目不轉睛地盯著芳光。

  “你是來旅遊的嗎?”

  “算是吧。這麼說,七夕節裝飾人偶在這裡很平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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