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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臉,芳光作出了笑顏。

  “如果是為了備忘的話,根本不需要寫在背面。而且每一篇的正面全是用鋼筆寫的,背面卻全是用原子筆寫的,有點奇怪。”

  “也許是先寫了小說,之後再集中在一起,寫上篇名吧。”

  “確實。但是這個‘之後’,應該是好多年以後。這些篇名相對來說是最近才寫上的。”

  可南子張大了嘴:

  “為什麼,您會知道?”

  “很簡單。”

  他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一支原子筆,給可南子看。

  “因為書店還在使用碳素複寫紙,所以有時會用到油性原子筆。但是平時使用的就是像這樣的中性筆。”

  “啊。”

  “這種原子筆的出現是最近的事。我小時候沒有這種筆。所以二十年前葉黑白寫小說的時候,也不可能有這種筆。”

  他又把目光落到原稿用紙上。翻到背面,比起篇名,正文的字顯得不夠老練。

  “如果是憑著過去的記憶寫的話,有可能會搞錯。“從黑暗中出現了一個女孩子,作出不好意思的羞澀笑容”可能出乎意料地不是《漆黑的隧道》的結局。”

  芳光瞅了一眼可南子,她的表情多少有點掃興。芳光感到害臊,把原稿用紙放回書箱。

  “先聲明,我的意思不是說因此要怎麼怎麼樣。不管怎麼說內容都沒有改變。五篇小說既然是要表達作者的心境,那麼當然小說整體都是有意義的,結尾並不重要。……設置成謎語小說的理由,可能就是出乎意料地就是這樣。”

  “可能是這樣吧。”

  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可南子就把書箱放回了小櫥櫃。

  房間倏地暗下來,多半是天上出了雲。可南子迅速行動,把房間的拉窗打開。稍稍亮了一點,芳光看向窗外。

  窗外有什麼東西吊著,好像是簡易的盆栽。但是不見綠色,只有花盆。

  “那是什麼?”

  此問一出,可南子的臉頰紅了。

  “這個嗎?掃除得不夠徹底啊,露餡了。這是去年的釣忍。”

  “釣忍?”

  “不知道嗎?我聽說這是東京的風俗。造型就是在像這樣吊著的花盆裡布置上鳳尾草。挺漂亮的,父親生前很喜歡。”

  “不……。我聽說過。”

  宮內曾把它作為對北里參吾的回憶來訴說。

  可南子直直地凝視著這些早已枯萎的釣忍。

  “父親不管是祭典還是正月或是別的節日,都要遵從松本當地的風俗習慣。但有一件事我從小時候就覺得奇怪了,就是惟獨七夕他不這麼做。別的人家都在做七夕的裝飾的時候,他卻說:‘我們家要這樣’,然後就掛上釣忍。……現在想來,父親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吧。”

  然後,她回過頭。

  “很抱歉,我對菅生先生隱瞞了父親和我的一些事。確實,我想知道父親不幸的過去。托您的福,我覺得我已經了解了不少。”

  她深深地低下頭,久久不願抬起臉。

  終章 雪之花

  1

  芳光思忖著是否聊得太久了,他對廣一郎說過禮拜五回去。不過所有的事都已經解決了。

  “接下來您要做什麼?”

  芳光對提問的可南子只是簡短地回答:“回去。”

  “那麼我送您到車站。”

  “不用了。今天是祭典您應該很忙吧。也不是很遠,這點距離我走就可以了。而且您看我一身輕便,可以優哉游哉地回去。”

  “那樣有點……”

  芳光作出笑顏。

  “請不要擔心。偶爾散散步也能轉換一下心情。”

  正在此時,從玄關傳來大聲的呼喊:“北里小姐,開始了哦!”夾在中間的可南子臉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左右為難,這沒有逃過芳光的眼睛。

  “再見。”

  芳光半是強迫地辭別了北里家。

  祭典的喧囂在遠處,道路比想像的安靜。剛才的女人目光敏銳地發現了從北里家出來的芳光,她向芳光打招呼,同時靠近芳光。

  “啊,已經要回去了嗎?”

  芳光禮貌性地笑笑。

  “是。已經商量完了,總覺得北里小姐好像挺忙的。”

  “算是吧。日子不太吉利。但她說就算只是燒飯賑災也要幫忙。”

  女人瞅了一眼北里家的門柱。

  “其實我們都跟她說過不用了,因為她還在服喪。”

  現在離北里參吾參吾去世還不到一年,這事芳光是知道的。但他卻誇張地說:

  “是嗎?”

  語氣中故意表露出佩服。接著,為了結束對話,他問道:

  “對了,到火車站從哪邊走比較好?”

  “火車站?松本站嗎?很遠的。”

  “但是應該花不了一個小時吧。”

  “那倒是。”

  “那就可以走嘛。那麼,再見了。”

  聽到遠處傳來祭典的伴奏聲。龍笛的音色,是有人在吹奏,還是只是錄音,因為距離遠而無法判斷。(龍笛是日本的一種傳統橫吹木管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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