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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感染了肺炎,經醫生勸告後住院。因為高燒不退,一直迷迷糊糊地睡著,經常翻身睡不熟,嘴裡不知在嘟噥著什麼,守護在一旁的淺野家的人也聽不清楚。

  守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慢慢能模糊地辯識四周的情況、人的臉了。大造、以子、觸摸著守額頭的真紀白晰的手。而且時常覺得母親也在一旁,曾想掙扎著爬起來。

  看不見父親的臉,守一心想要回想,卻像徒手掏起細沙似的落了空。

  在漫長的昏睡期間,聽到枕邊真紀和以子的交談。

  “為什麼要這麼做?連傘也不撐,雪下得那麼大……”

  真紀在旁邊,盯著守說:

  “媽,”她平靜地說:“你發覺了沒?這孩子是不是瞞著我們什麼?”

  以子稍微想了一下,回答:

  “啊,是嘛。”

  “我也這麼覺得。感覺很強烈。不過呀,我拚命在想為什麼呢?卻想不透。想不出來!”

  “我也一樣。”

  “話說回來,這孩子如果有什麼事隱瞞我們,那一定是隱瞞著、不顰讓人知道比較好的事,所以才藏在自己心裡不說,雖然感覺起來很寂寞,不過我至少還懂這一點。”

  “媽……”真紀對以子說:“也許這孩子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我們。所以啊,除非他自己說出來,拜託,就別再追問了好嗎?我覺得他為了我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以子答道:“就這麼做,我答應你。”

  大造進到房間來。

  “怎麼了,爸?”

  “買了冰來。”

  進入恢復期以後,探病的客人來了。

  大姊大一見到守就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真難得哪,”守聲音還不是很有力氣,取笑她:“是不是下紅雪了?”

  “笨蛋!”她眼淚也下擦地說:“不過,還能這麼瞎說,看來是死不了的。”

  “哪會死?如果只是肺炎就死了,那以後怎麼生活?”

  “喂!”

  “嗯?”

  “我呀,一直覺得日下已經遠遊到不知到哪裡去了。”

  “我可一直都在這裡的喔。”

  “哼,的確不見了。”

  “那麼,就算是回來了吧。我一直都在聽得到呼喚的地方呢,因為大姊大的聲音很大。”

  宮下陽一來探視的時候,守要求他一件事:

  “那幅『不安的謬斯』,能不能弄到個複製品什麼的?”

  “我想可以,從畫冊上剪下來也行。”

  “我想要。”

  “那還不容易,馬上弄給你,”陽一很高興,又有些不可思議地說:“突然看上那幅畫啦?”

  “沒自信談喜歡或不喜歡,不過,感覺自己好像懂了。”

  高野來的時候,守最先問的是那個錄影帶展示機的事。

  “和那些高幹們還在大作戰呢,”高野回答:“不過,我是很善戰的,因為,員工們也開始覺得不妥了。”

  “你告訴大家潛意識GG的事了嗎?”

  “嗯,我們這邊只能以幾個人來對抗,不過現在開始在跟工會接觸了。我們把那捲錄影帶拿去給工會的幹部看後,他們都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呢。總之,事實上我曾被刺殺過,所以很有說服力的。”

  趕快好起來吧,大家都等著你呢。佐藤君想跟你聊砂漠,在那邊,連風都好像是活著的……

  守的內心,宛如一座傾斜不動的鐘擺。至今仍無法思考吉武、原澤老人的事。心想,就暫時這麼安靜不動,什麼都不想地度日吧。

  二月底,關東地方又遭逢大雪。

  那天早上,大造對守和真紀說,駕駛執照已經拿回來了,能開車帶他們回家了。

  大造辭掉了新日本商事的工作,開始在東海計程車公司工作。吊銷駕照的期限一結束,他又恢復了靠開車賺錢的差事。

  大造的內心始終擺盪著。營野洋子的死是一個莫大的震撼,也是一個阻力,因此,重回司機崗位需要更大的力量才行。

  至於那份力量,是來自一封信?

  一封以整齊筆跡寫的信,寄自發生車禍那天,大造收回“回送”牌子後所載的女乘客。

  她丈夫因腦血管蜘蛛膜下腔出血病倒,她飛奔到醫院時,醫生已宣布無救了。

  “只有一件事,太太,請試著呼叫你先生看看。能將你先生從死亡的深淵帶回來的,只剩下妻子的聲音而已。”

  她遵照醫生所說的,握住丈夫的手,拚命地呼叫,持續不斷地告訴他,她在這裡,在等著陋。

  仿佛回應了她的呼喚,丈夫甦醒了,生還了。

  “如果那時候我沒來得及……,沒搭上淺野先生的車子,如果我到機場晚了的話,就只能搭下一班飛機,那麼我的先生就回不來了。我只想跟你說聲謝謝,所以寫了這封信。從今以後,也希望你為了像我這樣的客人,繼續你的工作。淺野先生的計程車,載運著一條條生命。”

  這封信,使得在大造內心只升了一半的旗子再度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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