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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沒有耐心。我想把論戰重新歸歸攏,便相當生硬地打斷他的話,提醒說,這些罪行的唆使者一直在奔忙,而且就住在這裡屋頂下呢。

  「對此我難以相信。」赫拉克勒斯皺眉說道。

  「在您看來,」歐文嚴肅地問,「這可能是誰呢?」

  「非常坦率地說,我看不出有誰。不管怎樣,這裡的任何人都做不到進行這種規模的活動。」

  「您是說在體力上?」

  「作為第一步,是這樣。」

  「我們認為,我們所追蹤的這個人,是找了一個同謀來做幫手的,因此可以說,他只是這些案子的教唆者。」

  赫拉克勒斯剛點上一支雪茄,停了一會兒才答道:

  「在這種情況下,或許會有一種可能性……」

  「那是誰?」我問。

  我們這位主人突然顯得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我也馬上就後悔自己的口氣激烈了些。

  「這只是個感覺罷了。在這種情況下,先生們,你們是會理解我不能說出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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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喀琉斯·斯托克的敘述(續)

  八月中旬

  「夢幻之花」確實是一家鴉片煙館,雖然它的店招上沒有標識,但懸在大門上方的燈籠上綴有幾個豎著的中國字,清楚表明這兒就是。小巷裡還有另外幾家東方店鋪,它們的門面色彩花里胡哨,使利姆豪斯街區一帶偏僻陰沉的小街小巷也因此有了點暖色。此時已近喝茶時分,但在那些不能讓人放心的死胡同深處,還有那些骯髒邋遢的屋子後院中,夜色正漸漸擴散開來。我對這種地方沒有好感,所以提醒我的朋友說,沒有必要探訪已故理查森上校惡習沉湎之地。他則反駁說,材料不足時,任何線索都不應疏忽。他說得不錯。

  「赫斯珀里得斯姐妹花園謀殺案」發生後,已經過去了三個星期,但我們的調查還在原地踏步。我們已取得了某些結論,也圈定了罪犯藏身之地的範圍,但還沒能做到扯下他的假面具。他表現的是自己雙重人格中善的一面,而將其惡的方面留在黑暗中。我們天天都在訊問那些嫌疑者,卻越來越感到在翠徑莊園這個鬱鬱蔥蔥、令人喜愛的宅第里,怎麼可能會隱藏著如此危險的一個殺手呢!歐文決心要解開「赫拉克勒斯功績」這個謎團。幾天來,他對不同案件的目擊者分別作了詢問,還長時間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中,讓爐台邊上的那些繆斯女神能發善心幫上自己一把。自然,他對自己的思考成果是不想張揚的,不過還是向我承認已取得某些結果,同時又明確告訴我,說解決了這幾個謎卻還是一點沒法弄清兇手的身份,真是遺憾。此人似乎是將他的那些功績一個個區隔開來的,互不牽扯,就像海輪上的一個個密封艙,遇到海上失事時就有了一個緩衝的空間。歐文這一波的推理,能使他揪住和制服這個作惡多端的「英雄」嗎?他沒有失去希望,但知道時間對兇手有利。因此探訪這種下作地方,在我看來更多的是他本能的一種強烈反應。他或多或少也對我承認了這點。

  來給我們開門的亞洲人姓「張」,要將他所說的名字標出讀音來我就無能為力了。他戴一頂便帽,穿一件明顯已經磨舊的深色上衣;但他的鞋子擦得鋥亮鋥亮的,奪目耀眼得如同他的一口牙齒,想撈上一筆外快的討好一笑便露了出來。他沒有推託就收下了歐文給他的幾個硬幣,隨後讓我們進去。我也不想給讀者描繪眼中所見的難過場面了。來自社會各種階層、也不分年齡的人躺在長靠背榻上。一個個隔間的前面掛有油燈,它們延伸過去,發出微弱的亮光。空氣也給煙霧弄得昏暗不堪。這些都使我不想再說下去,只能講一句,這些人是懷著一種奇怪的感官滿足,在品味他們惡習所帶來的芳香。

  如此這般雲遮霧罩的空氣,不僅吞噬了這些病態人的思維,還吞沒了說話人的後音。我幾乎搞不清歐文附在張的耳邊小聲嘰咕著什麼,更聽不到這個鄉土音很重的中國人的回答。我毫不留戀便離開了大堂,隨著他們來到一條窄窄的走廊。那裡空氣也很污濁,但在鼻中嗅過鴉片鬼們吐出的誘人氣味之後,我覺得這裡像是有一股氧氣了。張讓我們走進一個四方形的房間,牆壁都是假牆。隨即他將安在牆角的四個燈籠都點亮。剛亮起來的燈光在醬紫色的牆壁上漫開,搖曳不停,像是夕閉時分的那種紅光。

  「這就是理查森先生的私人房間。」張用他糟糕的口音說道。

  「嗯,我們這位上校顯然是位常客了,」我對歐文揶揄地說,「我覺得他妻子說的隱情和真實情況還有點距離。」

  我的朋友緩緩搖頭。

  「不,她沒有縮小她丈夫的情況。只是她從未到過這裡,我們不難理解她。但我承認,這裡的環境相當惹人注目,去做東方式的幻夢再合適不過了,上校很看重這一點。您欣賞欣賞天花板上畫的這條龍吧,它無與倫比,而它……該死!」

  歐文一驚,突然住口不言。我抬起頭,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是這龍啊,」我喃喃說道,「和他書房裡的石膏像一樣。觸角,龍鬚,鬍髭,怪異的眼神,還有同樣的青紫色……太巧了!」

  「也許不是巧合,」他答道,轉瞬間即恢復了平靜,「張,我的朋友,請告訴我……理查森上校經常到你們這兒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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