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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霍本有病在身,疲乏不堪,臥床不起,嘟噥道:

  “那麼,完了?不再費力去尋找了嗎?”

  貝舒承認他已絕望,謙卑而又不失高尚地說道:

  “應當聽天由命。對這個人毫無辦法。他執行自己的計劃,有無窮的計謀與無盡的精力。他告訴我,馬丹家裡有秘密出口,採用調虎離山之計把我支開,他卻手插在口袋裡,從另一邊走了,這就是天才。跟他斗,是荒謬的。我認為,還是放棄為好。”

  “怎麼?!我不放棄!”范霍本坐起來,喊道。

  貝舒對他說道:

  “問一句話,范霍本先生,您是否由於失去這些金剛鑽就完全破產了?”

  “不是。”范霍本說道,頗為坦率。

  “好吧,您就滿足於剩下的財產吧,相信我,別再想你的金剛鑽了。您永遠見不到它們了。”

  “放棄我的金剛鑽!永遠見不到它們!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喂,警方還繼續進行調查嗎?”

  “不起勁。”

  “但是,您呢?”

  “我再也不插手了。”

  “預審推事呢?”

  “他將結案。”

  “真可恨。理由呢?”

  “馬丹父女已經死亡,無法以任何確切的罪名控告法熱羅。”

  “讓人窮追猛查羅平!”

  “為什麼?”

  “為了找到他。”

  “羅平是找不到的。”

  “如果從阿爾萊特·馬佐爾小姐那方面去找呢?羅平愛上了她。他會在她家周圍遊蕩的。”

  “我們也想過這個辦法。布置了一些警察進行監視。”

  “只是監視嗎?”

  “阿爾萊特逃走了。人們猜測她逃到國外去跟羅平會合。”

  “他媽的,我的運氣真不好!”范霍本大聲說道。

  阿爾萊特沒有逃走。她也沒有去跟羅平會合。但是,她是那麼激動,感到很疲倦,不可能再回到時裝公司工作,便到巴黎郊區一所漂亮的別墅里休息。別墅被樹木環抱,花園的花壇直伸展到塞納河岸邊。

  一天,阿爾萊特來看望雷吉娜·奧布里,為有天晚上她對美麗的女演員發了脾氣而道歉。雷吉娜這時特別忙,為在一次大型歌舞表演中扮演一個長舌婦作準備。兩位年輕婦女熱烈擁抱,雷吉娜發現阿爾萊特臉色蒼白、心事重重,沒有詢問她,就建議她留在這座屬於她的別墅里休息。

  阿爾萊特立即接受了建議,並告訴了她的媽媽。第二天,她去跟梅拉馬爾兄妹告別,發現他倆幸福快樂,擺脫了對過去的病態屈從,是讓·德內里斯驅趕了過去的秘密可怕陰影。他倆已經制訂計劃,以便使於爾菲街的公館變得年輕與充滿活力。當晚,阿爾萊特瞞著大家,坐汽車出發了。

  兩個星期已經過去了,過得懶懶散散,平平靜靜。阿爾萊特從寧靜與孤獨中復活了,在七月燦爛的陽光照耀下,她恢復了嬌嫩的膚色。有信得過的僕人們侍候,她從來不走出花園,她在塞納河畔鮮花盛開的椴樹蔭涼下的長凳上陷入夢幻之中。

  有時候,一隻小船載著一對情侶順流而下。差不多每天都有一個老農劃著名小船來釣魚,他的船系在附近岸邊,在污泥流淌的石頭之問。她跟他聊天,眼睛注視著隨著在細浪中跳躍的軟木塞,或者以觀看鐘形大草帽下面的這位老好先生的側面像為樂事,他有一個鷹鉤鼻,下巴上濃密的鬍子猶如茅草。

  一天下午,她靠近了他。他示意她不要說話,她輕輕地坐在他旁邊。在長長的釣竿的盡頭,那浮子上下沉浮驚跳。一條魚試圖咬釣餌。它大概有所防備,那木陀螺般的浮子又不動了。阿爾萊特高興地對同伴說道:

  “今天沒釣到什麼魚吧,嗯?一無所獲。”

  “相反,大有所獲,小姐。”他低聲說道。

  “然而,”阿爾萊特指著堤岸斜坡上的空網線袋,說道,“您什麼也沒有釣到。”

  “不。”

  “釣到什麼呢?”

  “一個很漂亮的小阿爾萊特。”

  她起初還沒有聽明白,還以為他說的是“阿布萊特”(歐鮊魚)。他難道知道她的名字?

  誤會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重複道:

  “一個很漂亮的小阿爾萊特,她來咬釣餌。”

  她突然明白了:他是讓·德內里斯!他大概跟老農串通一氣,要求代替老農來釣一天魚。

  她感到害怕,結結巴巴地說道:

  “您!您!走吧……啊!我請您走開。”

  他脫下鐘形大草帽,笑著說道:

  “但是,為什麼你要我走,阿爾萊特?”

  “我害怕……我求求您……”

  “害怕什麼?”

  “怕那些搜尋您的人!……那些在巴黎我家附近轉悠的人!”

  “那麼,你是因此而失蹤的?”

  “是的……我害怕!我不願意您因為我而落入陷阱。您走吧!”

  她淚流滿面。她拉著他的雙手,十分憂傷。這時,他溫柔地對她說道:

  “放心吧。他們看找到我的希望很小,就不搜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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