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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徽低頭看袖子上並沒有油漬,心下恍然,他選擇抓住紀樊陽的手臂,與他並肩走著:“我到這裡‘出差’,沒給學校打報告,算教學事故。”

  “你還打算接著干?”紀樊陽被陸徽牽著走,情緒穩定了些。

  “當然不,老師太無聊了。”陸徽說,他關上木屋的門,拉著紀樊陽走進一間臥室,“你在這兒躺一晚休息,我就在隔壁。”

  紀樊陽看著他,欲言又止。

  陸徽猶豫了一會兒,說:“這兒有個木榻,我鋪上毯子睡那兒吧。”

  “你可以睡床上。”紀樊陽說,“它是個雙人床。”

  “……好吧。”陸徽勉強同意,他認定了自己晚上睡不著覺,畢竟他不喜歡和別人共享地盤。

  陸徽坐在床邊,沉吟片刻,說:“紀樊陽,這真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紀樊陽躺在床上,偏過腦袋看向陸徽微笑,“我也想你。”

  第60章 天明

  躺在床上的兩人似乎並沒有入睡的打算。由於跳進湖裡救人,陸徽渾身上下也濕透了,他脫掉襯衫短褲,裹著毛毯躺在床上,直直地盯著房梁。

  紀樊陽來回翻滾了兩圈,這讓陸徽更不安了,他看向不老實的年輕人:“怎麼了?”

  “有點不太習慣。”紀樊陽把腦袋縮進毛毯里,“我吵醒你了嗎?”

  “我沒睡著。”陸徽說,他醞釀了一會兒,憋不住地說,“我只有八成的把握。”

  “什麼?”紀樊陽悶悶地問。

  陸徽伸手把年輕人腦袋上的毛毯移開:“憋死在床上要加房費的。”他揉了一把年輕人柔軟蓬鬆的頭髮,“我只有八成的把握對於你會被丟進後山湖裡這件事。”

  “而我有十成的把握你死了,之前。”紀樊陽說,他坐起來倚在床頭,看著陸徽惡狠狠地又罵了一遍,“王八蛋。”

  “我以為你會揍我一頓。”陸徽懶洋洋地偏過頭有恃無恐地看向紀樊陽,“我不會怪你的。”

  “嗤。”紀樊陽象徵性地打了一下陸徽的肩膀,“說真的,如果不是跳湖呢?萬一是什麼……活埋之類的。”

  “這麼刺激?”陸徽笑出聲,“那我帶鏟子刨你去。”

  “哦,那真是謝謝你了。”紀樊陽跟著他笑起來,他舒了口氣,“不過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怎麼,你要殉情?”陸徽笑道,“我的日記里,‘去帝都,找個腦子正常的對象’,哪個字你看不懂?”

  “我找了個對象,只不過沒去帝都。”紀樊陽狡辯,“你又不是我爸。”

  “我是你爸現在就抽你了。”陸徽說,“找個腦子正常的對象,不是讓你去當小白臉企圖謀殺小富婆的爹。”

  “差點謀殺成功。”紀樊陽嘆氣,像是頗為可惜似的,“范轍死了,我需要再造個假身份。”

  “造個屁,你還想幹嘛去?”陸徽沒好氣地說,“老實租個房子在林華待著。”

  “你呢?”紀樊陽問。

  “我跟你合租,像以前一樣。”陸徽回答,“怎麼,你急著找對象?那你自己住也行。”

  “我剛逃了未婚妻的宴會,找對象?你把我看得太強大了吧。”紀樊陽說,他的兩條胳膊乖巧的疊在毛毯上,“你三十五了都,不找對象?”

  “你嫌我老?”陸徽皺眉,“我永遠十八。”

  “好好好,你永遠十八。”紀樊陽順著他的話說,他想起了舊時光,彎彎眼睛,“陸徽,你想過我嗎?”

  “……心理醫生這個職業,是不是要求你們必須自戀?”陸徽反問,他抬起左手腕,手腕上扣著銀色的表,“這表挺好,還防水。”

  “我特意拿的防水款。”紀樊陽說,“櫃員可能腹誹我土老冒吧,買這麼貴的表還要求防水。”

  “你也二十八了,對未來沒什麼想法?”陸徽問。

  “等我到你這個年齡,再考慮以後吧。”紀樊陽說。

  “別啊。”陸徽笑嘻嘻地說,“你是有四個前女友的人,我可一個都沒有。”

  “因為你總愛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紀樊陽暼了他一眼,“你的腿,現在疼嗎?”

  “……還行,暖和了就不疼了。”陸徽說,他雙臂枕在腦後,“真的沒什麼意思,我有時候覺得我應該死在十五歲的那個造紙廠。”

  “我還覺得我應該死在門外那個湖裡。”紀樊陽說,“或許我們都為了一件必定發生的事情活著。”

  “我不信宿命說。”陸徽歪頭透過窗戶玻璃看閃爍的星空,“我沒想過我能活這麼久。”

  “我也沒想過我能為一個人去死。”紀樊陽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生氣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是啊,我喜歡你為我而生氣。”陸徽轉過頭,笑眯眯地說,“你像是從不生氣的樣子。”

  “我生氣啊,我把你的吉他和音響都賣了。”紀樊陽回之以微笑,“然後告訴丁心雨你和我不是一對,你為了個女人裝gay騙我的。”

  “……什麼?”陸徽睜大眼睛。

  “丁小姐說,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紀樊陽說,“我用賣音響的錢買了一張去帝都的機票,但是我沒去。”

  陸徽沉默了一會兒,說:“天被你聊死了,紀同學,睡覺吧。還有,我本來想說我想你的,我咽回肚子裡了。”

  “……那只是個小小的玩笑。”紀樊陽有點後悔,他把冰涼的手塞進陸徽的頸窩,“你還醒著嗎?”

  “嘶……”陸徽被他鬧得沒法,睜開眼睛,“想你想你,每天想死你了,趕緊睡覺。”

  “好吧。”紀樊陽收回雙手,躺下縮進毛毯,“晚安,陸組。”

  “晚安,紀樊陽。”陸徽閉上眼睛。

  一大早,高局的電話便來了。

  “餵?”陸徽歪頭把電話夾在肩膀和耳朵中央,兩隻手忙著穿襪子,“怎麼了?”

  “聽說中川首富住院了?”高局說,“是不是你搞的事情?”

  “咋啥都是我搞的事情,我度假釣魚跟中川首富住院有啥關係。”陸徽說,“我把紀樊陽從湖裡撈出來了。”

  “什麼?”高局問。

  “這兒有個金紀樊陽,還有個銀紀樊陽,你看你丟的是哪個?”陸徽還有心情講笑話。

  紀樊陽看不下去,抽走了陸徽的手機,耳朵貼在通話處:“喂,高局?”

  “……小紀啊,你回來了。”高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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